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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豪气干云,夷然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长孙晟鼓掌赞叹,“杨兄之雄心壮志直如龙虎,令人心折,最难得还是毅力惊人——想来也是,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绝不会将【慈航剑典】或【净念禅书】这等镇派法诀传予杨兄,最多只给了杨兄三两门上乘禅功,若杨兄再不知勤苦自勉,焉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世人怎能想象,杨兄深处富贵荣华,竟能摒弃酒色财气等尘世里的千般诱惑、万种享受,硬生生将禅法静功修炼到‘大隐隐于朝’的超凡境地,即使放眼偌大佛门,亦罕有高僧大德能够比肩?外人只以为杨兄专情于尊夫人或因尊夫人是妒妇而从不敢多纳娇姬美妾,又岂知杨兄意志坚定非比寻常,只为了避免分心物欲而耽搁功行罢了!”

“长孙兄过誉了!杨某不过颇有自知之明,笨鸟先飞而已。”杨坚施施然在长孙晟对面坐下,“倒是长孙兄实乃杨某知己,竟可见微知著,一语道破杨某二十余载的苦心孤诣……可见长孙兄智能澄澈,纵使在奇才辈出的魔门之中,亦属出类拔萃之人!”

长孙晟被揭穿了身份,不仅未像寻常魔门中人那样惊疑不定,反而神色淡淡,语气促狭,“杨兄是要代替佛门降妖伏魔喽?”

杨坚大手一挥,豪迈道:“杨某既志在天下,又岂能没有容人之量?忠臣是贤臣,难道奸臣就不可以是能臣?正教人才是精干心腹,难道邪教人才就不可倚之为是左膀右臂?杨某窃以为,天下人形形色色,纷纷杂杂,若想君临天下,首先必须要有驾驭这各色人等的气量和魄力。正人君子也好,奸邪小人也罢,各有各的用武之地,亦各有各的驾驭方法……区别只在于君主的手腕是否足够高明,是否能让臣子们心甘情愿地效死而已!”

长孙晟忍不住再次鼓掌相赞,口中却是开始泼凉水,“且不说杨兄固然有容纳吾等魔门中人的气量,却未必有一一收降吾等魔门各派的力量,单说佛门诸位高僧大德,就定不容杨兄与吾等魔头同流合污!”

杨坚冷笑不止,“若有朝一日杨家得了江山,杨某意欲限制佛门所辖寺庙、土地、僧众的数量规模,佛门难道就容得下杨某么?”

“原来杨兄有意接纳我魔门,旨在以我魔门制衡佛门……”长孙晟毫不意外,“佛门不外演其妖书,谬张妖法,欺诈庸愚之教。什么既往罪孽,将来果报,布施一钱,希万倍之酬;持斋一日,冀百日之粮,遂使迷愚者妄求功德……如真是万法皆空,何用贪迷至此?但凡英明君主,皆知可借助佛门教义安抚天下,却不可使佛门过度膨胀,否则误国误民不说,更可能重演百多年前的竺法庆之乱。所谓地上佛国,绝非苍生之福!”

顿了顿,又定定直视杨坚的目光,诚恳道:“可惜……就像杨兄无力限制佛门一样,恐怕杨兄也无力控制我魔门!如果说,在数年前似杨兄这样的雄杰想要吸纳魔门还有一丝希望,那么如今杨兄想有效驾驭魔门用以制衡佛门,已然绝无半点可能,就连杨兄想借助部分魔门之力也极难如愿!杨兄不必白费心思了!”

杨坚沉吟道:“莫非是因为裴矩?”

长孙晟瞳孔一缩,“不仅仅是裴矩,还有邪极宗的向雨田、阴癸派的祝玉妍,此三者都是毕玄、宁道奇那种级数的高手。向雨田或许年岁已高,没了雄心壮志,但裴矩和祝玉妍都年轻气盛,桀骜不驯且又智能深邃,堪称魔门数百年来罕有的奇才。非是在下小觑杨兄,实是在下想象不出,世上还有何人能够降服此二者!”

杨坚沉默片刻,轻吁口气,端起酒壶,为长孙晟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看来是杨某不自量力了!不过,杨某还是希望,今后能与长孙兄密切合作,各取所需!”

长孙晟微微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二人一齐举杯,一饮而尽。

“好酒!”杨坚笑赞一声,果断告辞离去。

长孙晟举着空酒盅沉默许久,其实他也隐约猜到,杨坚对于吸纳魔门力量本就没抱多少希望,最多准备寻求部分魔门中人合作罢了,而杨坚此行的主要目的,正在于来向他确认裴矩是否魔门中人,以便有名义要求佛门顶尖人物出手对付裴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