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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将刀刃放到了彭无望的颈项处,笑道:“如今我就用你赠给我的神刀送你上路吧。”

彭无望奋力抬起头来,挣扎着想要说话,但是他的人被明玉劫的寒气冻得寒颤频起,嘴也因为不断地哆嗦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要说什么?”天魔眉头一皱,头一侧,要将耳朵凑到彭无望的嘴前。

“去死!”彭无望的双目突然圆睁,嘴一张,一道寒光闪电般射向天魔的太阳穴。

天魔看得分明,那是一枚锋利的刀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厉芒。他知道自己应该闪身避开,但是自己的内力已经在刚才的大战中损耗殆尽,只觉得身子仿佛被坠上了千斤的重负,根本无法随意地挪动。他感到那枚刀片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太阳穴,滚烫的热血顺着右边的脸颊缓缓流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木然瞪视着他的彭无望,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只感到满嘴的干涩。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被深红的色彩所笼罩,周围的声响忽然完全消失了,这个天地间只剩下自己鲜血涌动的微弱声音,渐渐地,这一丝声音也消失了,天魔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塞外草原上那幽咽而婉转的夜风,忽然在他的耳畔模模糊糊地鸣响,昆仑山火焰教开坛立威,雁门关中原群雄在血泊中呼号挣扎,天池畔天山剑派高手尸横满地,大漠杀场上胡儿们齐催战马的景象,在他眼前一幕幕闪烁出现又泯灭消失,渐渐化成无数朦胧而五彩缤纷的光芒。

吐出了嘴里含着的那枚刀片,眼看着那枚刀片深深地钉在不可一世的天魔的太阳穴上,彭无望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苦笑了一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竟然会对死里逃生感到一丝欣慰。他的思绪飞到了万里塞外的锦绣公主身边,想象着他们再次相见的时刻,想象着自己仍然有机会看到她那绝美无双的容颜,想象着重聚时那短暂而甜美的瞬间,但是他那忽明忽暗的欢乐只维持了短短的一刹那,接着他的眼中浮现出阿锦在沙场上颓然倒下的痛苦画面:即使活着,仍要等着那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刻,左右,也不过是一死罢了。他废然叹息着,环顾着已经冻成冰城的傍水镇:为什么还要执著地求生呢?

“也许,死中求生,已经成了惯性,哪怕已经全无生趣,也要挣扎一番,我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彭无望苦笑着想。

勉强振作仅剩的一丝内力,彭无望终于从那层一半已经被阳光融化的冰砣中脱出身来。他俯下身,将和他一样筋疲力尽的战神天兵收入鞘中。

最后看了看天魔那死不瞑目的苍凉面庞,彭无望的心突然一颤,这个恋恋不舍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死在自己怀中的张放,那个一生向往成为天下第一的风媒。

“难道已经天下无敌的天魔仍然有未了的心愿么?”静静地看着天魔茫然望着苍天的双眼,彭无望使劲攥了攥手中的战神天兵,喃喃地问着自己。接着他粲然一笑,付道:天魔也是人,也会受伤,会断气,当然也会心有所系,难道因为天下无敌的名号就真的是不死之身了么。

他长长舒了口气,望了望雨过天晴后蓝莹莹的天空,再瞥了一眼天魔全无生机的尸体,苦笑了一下:天魔,嘿……又怎么样呢。

他转过身,将战神天兵懒散地抗在肩上,蹒跚着迈着步子,离开了傍水镇。

“师父!”沉睡了良久的锦绣公主突然发疯地嘶吼着从梦中醒来,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服侍她的丫环纷纷从外帐涌进来,惊慌地站在她的床前,不知道如何是好。

锦绣公主奋力从床上撑起身子,大喝道:“立刻叫可战,跋山河进来。”

可战和跋山河这些天来半步不敢离开公主的寝帐,此时听到公主的呼唤,急忙冲进帐来,将那些大惊小怪的丫环们统统赶了出去。

锦绣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平抑住狂跳的心,但是自己的心跳反而越来越剧烈,几乎要跳出腔子。她面色惨白地看着一脸惶惑关切的可战和跋山河,说道:“立刻派出所有探马,探听紫师的消息,我要在三天内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