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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瞪着血红的双目,仰视着被夕阳染红的长空,霍然发出一声凄厉而悠长的狼嚎。他猛地一摆手,道:“撤兵,我们走。”

看着突厥人洪水般的大军退潮般缓缓远离了环绕恒州城的护城河,守城的将士们发出一阵激昂但却声音微弱的欢呼声。许多一直支撑着身子坚持作战的战士,一屁股坐倒在地,倚着兵刃就这样进入了黑甜的梦乡。他们中的很多人入睡之后,也许再也不会醒来。

姜忘和河北骑兵队左右先锋将韦猛,凤如钢顾不上身体极度的疲劳,组织起仍然清醒站立,寥寥可数的守城官兵将睡死过去的士兵挨个叫醒,着他们走回营房休息。彭无望带领着飞虎镖局的镖众从城头撤了下来,回到悦来客站休息。这一次守城血战虽然无人阵亡,但是人人身上挂彩,情形甚是凄厉。路过门前的井旁,彭无望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道:“各位在这里梳洗一下,莫要一身是血的走了进去。”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每个人脸上都粘满了令人作呕的血痂,更有人身上还沾有敌人已经凝固多时的脑浆,形状之恐怖,远胜于世上所有的孤魂野鬼。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连锋头一个来到井边,用辘轳打起一桶井水,浇在头上,掀起衣襟用力抹了抹脸,笑道:“我也正有此意,看不出彭兄心思如此细腻。”

彭无望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着连锋仔细地清洗着身上的血污,百无聊赖的彭无惧忽然兴奋地说:“这三日三夜确是惊心动魄,小子我虽然无用,也杀了三十个突厥狗种,侯阿大你杀了多少?”

侯在春双眼也放起光来,拼命想了想,道:“我大概只杀了二十八个。第一夜杀得最多,足有十六个。”

他回过头,一拍身后洛鸣弦的脑袋,笑着问道:“鸣弦,我看你也杀了不少,说说吧。”

洛鸣弦很仔细地思索了片刻,神色严肃地说:“我想应该是十五个,其中有一个黑衣战士被红姐姐扫到在地,没有死透,我上去补了一剑。”他看了身旁的赵一祥一眼,笑道:“一祥,你呢?”

“七个。”赵一祥脸一红,小声说。

“别在意,你刚和师父学艺,能有如此战绩,已经足以自豪。”洛鸣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赵一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用力点点头。

“萧公子,你杀了多少?”彭无惧抬起头,望向正在伸手抹汗的萧烈痕。

“我,我不记得了。”萧烈痕苦笑着说。

“我记得,”郑绝尘傲然一笑,“你杀了两百一十八人,我杀了两百二十九,连兄杀了两百一十六。”

“哈哈哈,”雷野长仰天大笑,“郑公子,说到沙场作战,你们这些后辈仍然差得远呢,我杀了足有两百九十人,其中不乏高手。”

郑绝尘和萧烈痕,连锋互望一眼,都苦笑着摇了摇头。彭无惧,洛鸣弦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来了兴致,围住站在后面的红思雪和左连山等飞虎镖师,仔细地打听着他们杀敌的数目。

此时的彭无望已经来到了井边,双手扶住井沿,就着昏暗的光线,看着水中倒影而出的自己的面容。本来布满了疤痕的脸上,此时糊满了敌人的鲜血,更加狰狞可怖。雷野长在东门杀死的黑衣高手的脑浆三日三夜以来一直粘在脸上,此时早就已经结成硬痂。

“她若在这里,定也认不出我来了。”彭无望的心中涌起一丝悲伤,沉沉叹了口气,双手机械地转动辘轳,打起一桶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