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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敌军士气大挫,很可能陷入了极大的混乱,我们应该立刻开城,衔尾追杀攻城部队,必有斩获,亦可以为河北战士减轻压力。”方梦菁当机立断地说。

长孙越和刘雄义面露难色,长孙越道:“方姑娘,我们军马只有五千出头,便是全军出击,也难抗敌军数万人马,若是遭遇阻击,将会全军覆没。现在大雨滂沱,我们此次出击就算大获全胜,参战将士在暴雨之下,必会有一场大病,将来绝难守住城池。”

方梦菁微微点点头,她知道长孙越说的乃是实情,除非这一次尽歼敌寇,否则大雨过后,参战将士大病横生,而敌人仍有精壮人马,那么恒州防务便雪上加霜了。眼看着眼前千载难逢的战机一闪即逝,她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遗憾。

就在这时,神医贾扁鹊惶急地朝着方梦菁跑来,一把攥住她的衣袖,惊慌地说:“方姐姐,我今日收拾制药工具之时,无意中泄露了河北将士冲击突厥大营之事,彭氏兄弟听到这个消息,发了疯一般冲上北城墙,想要下城去找他们的大哥,连大哥,郑大哥,红姐姐等人正在拼命阻拦,你快去劝劝他们。”

“不好。”方梦菁连忙让贾扁鹊引路,快步走向恒州北面正对突厥大营的城墙之上。彭无惧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远远传来:“你们放开我,让我去找大哥,放——开——我,大——哥——!”一声声凄厉的呼喊催人肝胆,城头上的大唐官兵无不闻声落泪,低头不语。

方梦菁快步走上城楼,只看到雷野长和连锋合力抱住拼命挣扎的彭无惧,居然异常吃力。方梦菁转头四面搜索片刻,心中大惊,急道:“彭大哥呢?”

红思雪满脸泪痕地来到她的面前,低声道:“对不起,菁姐,我们拼尽全力,怎么也拦不住大哥,他翻身跳下城墙,踩着敌人刚刚搭上城楼的云梯冲下城,然后推倒云梯,寻了匹无主的战马,朝着突厥大营奔去了。”

“为什么不点他的穴道?”方梦菁急得一跺脚,问道。

“大哥和四弟情绪极不稳定,若是贸然点穴,恐会气血攻心,立时要了他们的性命。”红思雪悲声道,“如今只能祈求上天保佑,让大哥能够安然返回。”

天空上一道枝桠蔓延的耀目闪电一闪而过,将恒州四野照得一片雪白,紧接着一切又重新陷入了深沉的灰黑色之中。这一日的清晨,暗如黄昏。

冰冷的雨水宛如森寒的钢鞭不停抽打在曼陀的脸上,面前的景色在倾盆大雨的笼罩下不断地扭曲浮动,变化出千奇百怪的形状,迎面而来的人人物物紊乱而无序地在眼前晃动着。背后雄浑的呐喊声仿佛催命的符咒,自始至终仍然紧紧地吊着他不放。儿郎们涉死前的惨嚎声在他的耳边尖锐地响起。

“曼陀,哪里走!”那名一马当先的唐人武将已经将第九名千夫长的尸体挑于马下。四面八方冲过来掩护曼陀的兵马不断被这支从天而降的神兵天将撞成一片狼藉。突厥人的尸体在自己的大营里堆积如山。

“保护三王子!”铁镰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在曼陀的耳畔洪钟般响起,看着他狰狞的表情,曼陀忽然升起一阵恍惚的感觉,仿佛自己正沉浸在最深沉的噩梦之中。他意识恍惚地在马上摇晃了几下,好几次差一点摔落马下。这时候,两名身披彩羽的突厥铁骑万夫长带领数千骑兵从侧翼赶来,铁镰猛地一转马头,用手扯住曼陀的缰绳,大声喝道:“三王子,让火焰教众掩护你快走,我和两位将军挡住敌兵。”

曼陀从心底生出不祥的预感,自己戎马一生,从来没有过这么虚弱的感觉,他高声道:“你要保重。”铁镰没有答话,高声呼喝着率领着两名万夫长和数千铁骑迎头冲向披荆斩棘奋勇杀至的河北冲阵。汉胡双方的骑兵一瞬间撞在一起,曼陀看到铁镰身畔的两名万夫长只抵抗了三五回合就被乱军冲下马来,只剩下铁镰孤零零地奋力整肃兵马,死死挡在河北骑兵的面前。

双方铁骑互相冲杀,时聚时散,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准备仓促的突厥骑兵,没有弓箭相助,在河北冲阵的枪雨刀阵之中不住倒下马来,而勇悍的突厥战士也在临死之前,给河北人马造成了极大死伤。战事出现了胶着状态,唐人兵马不能前进一步,而胡人铁骑也不能将他们逼退一步。

滔天的喊杀声从背后传来,东突厥勇将罗朴罕和达虎战旗已经清晰可见,数万突厥大军衔尾杀来,将河北铁骑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