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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锦绣公主的声音莫名地一阵咿哑,她轻声咳嗽了一声,又道:“你们下去吧。”

普阿蛮拱了拱手,带领着铁镰铁岚等五人,旋风般走出了帐门。

塞外号角幽咽的哀鸣在恒州城四面此起彼落的响起,数十万大军犹如波涛起伏,汹涌澎湃的钱塘潮水从营寨中冲杀出来,在护城河对岸摆开了旌旗招展,气势磅礴的大阵。

恒州城墙被一片木轮滚动时发出的尖锐轰鸣声所淹没,数十台体形巨大,样式奇异的改装霹雳大石车被近千名突厥壮汉推至北墙之下,硕大的铁盘之中,装满了面目狰狞,棱角分明的巨石。数万铁骑飞羽队的精英战士排成整齐的环形阵势,严密地守护着这数十架抛石车。在抛石车之后,是装有木轮,可以快速推进的攻城车,数丈高的木制斜楔宛若犀角一般高高翘起,几排竹梯仿佛巨狮脑后乍起的鬃毛,斜斜地挂在攻城车之后。盔明甲亮的东突厥白穗狼军战士聚集在数百面白穗黑凤旗下,朝着恒州城头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怒吼喝骂之声。整齐的军容,鼎盛的气势,令人感到恒州城仿佛滔天洪水下一个不起眼的村庄,只需要一个浪头,就可以把它完全淹没。

城西的室韦族两万雄兵排成漫山遍野的散兵阵,上百架云梯被排在了中阵。阵前是两千五百人的骑兵阵看住左右两翼,两千五百名壮汉手举羊毡大盾,护住头顶,一千五百名战士推动虾蟆车随时准备填堵护城河。在云梯阵之后,是一万名半披皮甲,半裸上身的彪悍勇士,战斧长刀,光芒耀眼。这些勇士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发出震天动地的整齐呼喝,一排一排的音浪冲击着城墙,仿佛可以就这样将那不高的城头摇碎。

城南的黑水靺鞨精兵一式的大盾弯刀,披挂着明亮耀眼的盔甲,在城南的护城河畔排成了整齐的方阵。阵中错落有致地排布了二十余辆大石车,每辆车都有百余人担石上弹,操纵发射。回鹘战士则青衣无甲,高举弯刀,守在百余架虾蟆车,木驴车和攻城车之下,随时准备运土填河,直冲入城。回鹘王子菩萨纵马在军中纵横奔跑,不断地高声发话,鼓舞士气,所到之处,麾下士兵纷纷热情澎湃地高声喝彩,气势极高。

城东的契丹战士排成数十列长龙,军容严整地默默守候在城东墙之下,数百名顶盔贯甲的契丹首领排在阵势的最前列。两百架云梯在五千名的高举盾牌的雄壮战士护卫下,密密麻麻地摆在护城河前。这些契丹战士一色的黄裘灰袄,除了将领之外,俱不披甲,人人圆瞪双眼,怒视着恒州城头,仿佛想要用火热的目光将这座血城烧熔。

恒州城头静寂无声,彭无望提着朴刀,稳稳地站在北城之上,默然看着城下扯地连天的大军。在他身边,是和他一起组成高手队的郑绝尘,连锋,萧烈痕和雷野长。其他几个人也不出一言,城下几十万雄兵组成的阵势,即使是身历万险,早就视生死如等闲的他们也感到说不出的震撼和压抑。曼陀的狼军攻势已经凶悍难当,这一次的攻城又加上了无数攻城利器和几十万援军,这个城池陷落的命运已经注定,只是时间问题。

彭无望看了看身旁的几名大唐守军,他们握着弓箭的双手有着肉眼难查的颤抖。他的心中一阵恻然:面对塞外联军,连自己都感到难以排解的沉重压力,这些初临战阵的士兵所受到的压力又是何等巨大。以我的本领,又能为他们分担多少。

他不由自主地紧握了一下手中的朴刀,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身白衣秀士服的方梦菁忽然出现在城头。看到她的到来,连锋剑眉微挑,道:“方姑娘,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你还是到刺史府中等待消息比较安全。”

方梦菁秀眉一扬,摇了摇头道:“梦菁微末本领自然不敢在城墙上献丑,只是我忽然想到一个守城的关键,才忍不住走上城来。”

这句话立刻令周围的众人精神一振,彭无望连忙问道:“什么关键?”

方梦菁清笑一声,道:“因为塞外联军乃是塞上诸族的联合,共同遵循东突厥的号令。诸族首脑不过是认为东突厥军队乃是真正塞上霸主,才甘心服从其指挥。之前,彭大哥力杀东突厥三王子曼陀,令东突厥骤失主将陷入混乱。我猜想这已经让塞外诸族对东突厥渐失信心。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靺鞨,回鹘,室韦,契丹族的首领在这一次攻城战中会选择迟疑观望的态度。如果我们能够进一步令他们对东突厥离心,说不定在城破之前,塞外大军已经分崩离析。”

这一番话语不但令高手队中的众人信心大增,连带着让一旁的大唐官兵也振奋了不少。连锋微笑着一捋鬓角长发,道:“这一次我们如果能够狙杀各族大军的将领,特别是东突厥的大将,将会使他们威信尽失,加重他们中的矛盾。”

方梦菁笑着说:“连公子所言不错。不过我有另一个想法,就是我们先加意狙杀其他族的将领,他们本来如果持观望态度,这将使他们被迫后撤兵马,保存实力。如果东突厥对此不满,那么联军内部矛盾将会激化。如果东突厥置之不理,全军攻城,我们则开始狙杀突厥将领,令他们威信尽失。虽然不一定能够在城破之前令联军分崩离析,但是至少有了一丝希望。”

彭无望兴奋地一挥手,道:“方姑娘智计百出,彭某佩服。好,从现在起,见到顶盔贯甲的,就格杀勿论。蛇无头不行,看他们塞外联军有百万人马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