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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可战眼神犀利一眼就看了出来,“那是彭无望。另外几个不认识,但是领头的是彭无望。”“中原汉人的轻功内力竟然能够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跋山河目眩神迷地喃喃道。可战不服气地低声道:“这有什么,我也行。”说到这里,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同样做出这番惊天动地的壮举。

“突厥狗种,胆小如鼠,只敢放石,不敢出洞。”城墙上大唐官兵整齐划一的喝骂声海潮般劈头盖脸而来,令北城突厥大军怒火狂升。锦绣公主心中一凛:“城头上的叫骂声只冲着突厥而来,似乎有意要打击东突厥在赛上各族的威信,守城军中已经有人看出了塞外联军的弱点。”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而撼动心弦的清啸声从城头霍然响起,一条黑衣身影仿佛穿云而出的天外飞龙,从城头一跃而起,迎面朝着一高一矮两块巨石冲去。只见他空中一个转折,绷紧身子,伸脚在飞得较矮的飞石上用力一点,身子冲天而起,一跃跳上了那块飞得较高的飞石左上方,用力一蹬,那块巨石立刻斜飞而出,撞在了左下方刚刚飞来的另一块巨石之上。三块巨石在空中互相碰撞,一同落在城前,碎成一地大小不均,杂乱无章的碎块。那条身影空中穿云燕子般一个转折,飞回了城头,迎来了一片山崩地裂的欢呼喝彩之声。

看着那熟悉而亲切的身影,锦绣公主如遭电击,只感到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抖动,脑子中浑浑噩噩,不知身处何方。

莲花洞外,飞蝗箭羽之中,彭无望焦急翻寻自己尸体时伤痕累累的身影;

莲花山道,浑身浴血的彭无望紧紧握着自己的鸳鸯丝巾时,炙烈如火的深情目光;

莲花山顶,月华之下,紫凤青鸾剑划空而至时,放弃防守的彭无望坦荡自若的微笑;

莲花山谷,鸟鸣猿啼之畔,以为可以共守今生时,彭无望开怀无忧的欢呼;

在最后离别之际,自己几番回头,终于等来响彻山谷的嘹亮山歌。

这些绪乱缤纷的回忆混合着酸甜苦辣的无数无法言状的心绪仿佛纠结缠绕的藤蔓,在一瞬间爬满了自己的心房。刹那间,锦绣忘记了沙场,忘记了恒州,忘记了突厥,忘记了草原,在自己的心中装满了关于彭无望的一切,只有他的一切。这种罪恶般甜蜜而又酸楚的感觉,令她无法自拔地迷醉其中,她只感到放弃一切般空荡荡而又悠然自得的轻松放任。

“公主殿下?”“公主?”四面几个焦急的声音再耳畔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足以将她从如麻般的情思中幡然醒转,映入眼帘的是可战,跋山河,罗朴罕,战洪,战雄焦急的目光。这些东突厥最优秀将领的面容立刻将关于突厥,关于塞上,关于大草原的一切重新带回了锦绣的心中。

“毕竟我还是不能割舍生我养我的祖国,就像你不能割舍大唐一样。”锦绣凄然的目光再次望向遥远的恒州城头。

城头之上,本来纵跃如飞,灵动无比的彭无望的身影似乎中了冥冥中某个神明的定身法,僵直而无助地呆立在城头,他手中紧握的朴刀静静地拄在地上,承受了他身体大部分的重量。一枚巨大的飞石端端正正地朝着他站立的方向飞去。彭无望的身影宛如岩石般伫立,仿佛这枚刮动风声迎面飞来的巨石只是一片掠过头顶的飞鸟投下的影像。巨石在他身侧重重地砸在城墙之上,然后颓然落到城下,散碎的石块无情地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他也看见我了?”锦绣的心中是一片苦涩到极点的甜蜜,痛楚到撕心裂肺的幸福,得郎如此,夫复何求。

泪水在眼中酸楚地涌动,锦绣公主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抑制接下来的哽咽,她飞快地举起自己洁白修长的玉手,幽幽然指着恒州城头,疾声道:“攻城。”在低下头掩饰眼眶中奔涌而出的泪水之时,锦绣公主看到自己雪白的手指仍然笔直地指着恒州,指尖触动的方向,正是昂首立在城头的彭无望。

“神狼佑我,突厥必胜!杀!”北门主将罗朴罕纵马来到阵前,高声号令。

“全体攻城!”黑水靺鞨酋长铁弗由,回鹘王子菩萨同时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