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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此信之时,心痛如绞,直欲弃笔而狂,然思及日后你所承担之苦,虽肝肠寸断,身受凌迟,亦不足形容万一,这倾天之痛竟让你一人独受,如今我心中之苦又何足道来。

当日立同死之盟,锦绣已认君为今世夫君,希望来世可期,我二人可再结连理。然锦绣生为突厥人,实难忘本,我突厥族中从无来世之说,身死魂灭,万事俱休,从此渺渺茫茫,你我之情永难再续。锦绣虽有死志,然辗转难舍与君之情,终难下此同死之心。

我深知此时汝心当如死灰,世间万物,俱无可恋。在此锦绣叩首百拜,望君永存生志。君若不死,世间便仍有一人思念锦绣,君眼所见之天地,亦为锦绣所见之天地,则锦绣之魂魄可在君心中永世流连。君若仓促赴死,锦绣之魂魄当如断线风筝,随风消散,无影无痕。你我之情更如风中烛火,唯剩轻烟数缕。

君一向坚强如铁,望君念在你我深情,抛却死志,挣扎求存。

念及君此刻心情,痛若地狱,锦绣亦泪落如雨,神思恍惚,书不尽意,望君莫要介怀。”

颤抖着看完锦绣公主一字一泪的书信,彭无望浑身发颤,悲痛欲绝,滚滚热泪扑簌簌地从脸膛上滚落下来,他仰天狂啸一声,大吼道:“阿锦,你好狠心,不但让我一个人活下来饱受煎熬,还要让我一个人孤独终老!”

“嘘——!”跋山河惊慌地小声道,“你莫要这么大声,你的命在顷刻,那些人要把你五马分尸,我正在想办法救你出去。”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彭无望疯狂地大吼道,“我好难受,我好痛,我想死!”

“彭无望,你也看到公主殿下的话了,若你和她真心相爱,怎不照她的话去做?”跋山河沉声道。

“我亲手杀了最爱的人,难道你还要我活着受苦。”彭无望嘶声道。

“好男儿为了心爱的姑娘,什么苦都要受。”跋山河低声道,“公主殿下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才会喜欢你。莫非她看走眼了不成?”

彭无望剧烈地喘了几口气,闭上眼睛,良久才慢慢睁开,狠狠一咬牙,道:“她没看走眼!”说完这句话,他张开嘴狂喷出一口鲜血。

“天大之喜,天大之喜!”东突厥大军随行军医兴奋地从锦绣公主的寝帐中蜂拥而出。在帐外等待消息的罗朴罕,跋山河和刚刚伤愈的可战喜出望外地围了上去,纷纷问道:“可是公主的伤势终于有救了?”

“公主醒了!”一个嗓门最大的军医狂喜地叫道。

锦绣公主在床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皱了皱眉头,高声道:“可战,跋山河,都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听到这一声清脆的呼唤,数日以来忧心如焚,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可战和跋山河欣喜如狂,争先恐后地冲入寝帐,来到锦绣公主的床前。

“好啊,你们两个,趁我睡觉的时候,又把我运到了什么鬼地方?”锦绣公主一拍床头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