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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两年的镖,去的地方不少,最远的是陕原,那里黄土贫瘠,山多是光秃秃的……山匪有遇到过,长风镖局是老镖局了,在山匪那里也是有名有姓,遇上了也是和谈为主,动刀动枪的时候有,杀人不常见。”

杨家的人都听得入了迷,他们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县城离他们都很远,至于更远的地方,他们想不出也没时间想。偶尔有了想法,也会冒出个奇怪的念头,外面的人可能长得奇奇怪怪的,三头六臂,茹毛饮血……

程石说得口干舌燥的,接过杨柳捧来的一碗水,见她眼神清澈,里面没了伤感,完完整整的倒映着他的影子。

一碗堪比甘泉的井水下肚,他浑身舒畅,手里捂热的橘子扔给了杨小弟,朝竹席上坐着的男人看去,“地里的菜籽还没往回拉,趁你也在,我们兄弟俩去帮老叔整回来?”

胡大庆看了眼院子里刺眼的日头,再看程石粗壮的膀子,苦笑摇头,“行,我换身衣裳。”

杨大哥拿了他的旧衣裳出来,又出门去大爹家赶牛车,程石同他一道出去,说回去赶马。

两人并肩往西走,程石偏头问:“晌午来的那个男人招惹过杨柳?”

“就在你提亲的前一天还是两天,我大姐回来提过,那矮子看上了小柳,小柳不中意。”杨大哥肯定不会说吴德发对杨柳毛手毛脚,他拍了拍程石的肩,“你今儿说的话够爷们儿。”

两人岁数不差上下,他比程石还矮了半个头,拍肩膀的动作有些滑稽,但他占了大舅兄的名头,程石很受用他这个肯定。

“杨柳跟了我,我肯定不让她受委屈。”

杨大哥笑了,朝拐角的小路指了指,“我大爹家在后面,等以后再带你上门。”

离了人,程石原地跳了跳,活动了脚踝,顶着大日头往家跑,吓得卧在阴凉地的鸡鸭扑棱了翅膀嘎咕嘎咕叫,四散逃命。

“家里也该买头水牛回来了。”坤叔帮忙套马车,地里干活还是有头牛中用,“可要我也去帮忙?”

“不用你,倒是可以去堰里捞几条鱼,我傍晚回来提到我丈人家去。”今天晌午炖的那条鱼杨柳挟了好几筷子,她应该喜欢吃鱼。

一架马车一架牛车颠颠往地里去,杨家父子三个再加上一个老女婿一个毛脚女婿,各拿了把木叉,叉了菜籽堆车上,人再上去踩实。菜籽晒过一个晌,果荚粗硬的戳手,菜籽杆又长,稍不注意就划到了脸上,汗淌过划痕,刺得火辣辣的疼。

灰和汗混在一起,枯叶贴在脸上,擦汗的袖子都抹出了油光,胡大庆累得膝盖打弯,胳膊酸疼的举不起来,但有程石在一旁抵着,时不时抛一记嫌弃的眼神,他死活张不开嘴说歇歇。

一直熬到傍晚,杨老汉再次催他回去,“你要是给你爹娘说过我也不赶你走,这也没交代,等天黑了你们还没到家,亲家老两口要担心路上遇到事。赶紧回家洗洗,带上大丫头娘俩回去。”

胡大庆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拄着木叉站在车边,“妹夫,那我先走一步,你再受些累,等去镇上了姐夫请你喝酒。胡家布庄,去镇上了到我家去。”

程石取下草帽扇风,他是有一身力气也累的不轻,撩起衣摆擦了擦汗,挑眉往麦地抛了一眼,“你老丈人的麦子还没收,打了麦地里的花生也该拔了,之后还有田里的稻子。”

“你可真记仇。”胡大庆拱手讨饶,他是干不动了,只是听程石说心里都发颤,“今儿是哥哥做的不对,你见谅,别往心里去。”

程石偏头看还咬着牙干活的杨家三父子,杨小弟比他小三四岁,就没听他叫过累,是真正的实心眼,太能吃苦了。

“杨家都是老实人,你娶了人家的姑娘还拿另一个姑娘做人情,挺上不了台面。”程石如实说,“你带来的那个人是什么德行我一打眼就摸了个七七八八,一只眼写着算计,另一只眼写着阴毒,我不信你不知道他的为人。”

胡大庆勉强笑了笑,辩解道:“我识人能力不强,他跟我在生意上也没什么往来,就是成亲生子老人做寿露个面送个礼,他人挺精干,家里条件也不错,又对小妹上心,我跟絮娘也就是提一嘴,能不能行都看杨家的意思。今天他要过来就是借口说来山里转转,我也不好拒绝,之前也不知道你跟小妹的事,就想着见见也没事。”

“你俩又在说什么?这马上天都黑了。”杨父又催,“再晚了你就一个人回去,大丫头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天黑赶路不得行。”

“不跟你唠了,我先走了。”胡大庆取了草帽挂在牛车上,好脾气地说:“婚期定了派人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