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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接下来要做什么活儿。”

“不用你了,你在家忙你自家的事。”杨老汉想起老婆子交代的,皱眉问:“这离成亲也没多少日子了,你娘那边是怎么个安排?到时候是在村里办席,还是抬着花轿去县里?你们早些定下我们也有个数,柳丫头她叔伯舅姨也都在问。”

“去县里,肯定是去县城办席,我家的亲戚旧友都在县城。”程石早就想到了这茬,之前议亲的时候女方亲戚都没上门,成亲若是还定在乡下,不仅外人要心生猜疑,就是杨家人心里也要犯嘀咕。

“我跟我娘说了,下聘的时候我二舅带着我表兄弟送聘礼来,新房定在村西头,到时候柳儿的陪嫁也都送到那边去,大婚那天接了亲就往县城去,刚好能在黄昏赶到。”

杨老汉听他安排的得当,紧皱的眉头松开,但听到程石一口一个柳儿,眉头又蹙了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他还是听不惯,麻酥酥的,他自己的闺女他都叫不出这麻人头皮的称呼。

翁婿俩一前一后往家走,杨老汉要去田里看放水的情况,打发程石自己回去,别再跟着他。

程石随手扯了根草茎叼在嘴里,听着田沟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心里琢磨着也去他自家的堰看看。这一个月来没怎么下雨,村里大堰的水一天天少了,但西堰靠山,有树遮阴,水量倒是没什么大变化。

“在鸡的眼睛里,黑毛是最美的,所以这只黑母鸡是鸡群里的大美人,村里的公鸡都喜欢给它踩水,争抢着让它多看它们一眼……”杨柳指着被公鸡追的秃背黑母鸡,又在给小孩们宣传她的鸡贵妃言论。

“它是咱们杨家庄最美最受公鸡喜欢的母鸡,你是咱们村最俏的姑娘……”

不等豁牙小子说完,杨柳先呸了一声,“小混账,再乱说话我喊我弟来揍你。”

“略略略,我又没说错,我娘说我们村里的小伙见到你就像只打鸣的花公鸡。”小孩吐舌作怪,看杨柳瞪眼都比他娘好看,心里美滋滋的,站起来扒着眼睛挑衅,想让她来追他,掉头却看见路上站的男人,吓得瞬间老实了,夹着尾巴一溜烟往家跑。

杨柳也看见了嚼着草茎的男人,见他笑的不怀好意就知道他听到了不少,她冲他不好意思笑笑,提起菜篮子朝他走去。

程石接过她的菜篮子,看了眼被一只黑尾巴公鸡按住的黑母鸡,两只鸡一上一下蹲着,周围还有其他公鸡炸着毛盯着,着实像杨柳所说,这只黑母鸡可能是鸡群的大美人。

“看什么看啊!”杨柳面上发烫,跟小孩胡说八道她没觉得有什么,但被他这么盯着,乡下常见的公鸡踩水都变得不堪入目了。

程石:“没想到你在村里这么受小伙子欢迎。”

杨柳扬起脖子,骄傲地哼道:“又不止你一个人长了眼睛。”

“惭愧,到底还是你眼神好,村里这么些长了眼睛的小伙子,你偏偏看中了我这个外来的。”程石眉眼含笑,拎着菜篮子倒退着走,盯着她问:“是不是我的眼睛要比旁人的长得好?”

“非也。”杨柳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灼热的视线从他脸上一路往下游走,“旁人的我不知道如何,但你的如何我见过。”

天太热了,热得人口舌发干,程石偏头四处看看,路边的人家都敞着大门,他也不敢做什么,见篮子里有青瓜,也不管洗没洗过,拿了一个大咬一口,先把嘴给堵上。

杨柳看他这一连番的动作,捂着嘴发笑,挨了瞪越发笑得欢快。

一直把人送到家门口,程石把菜篮子递她手里,“我就不进去了,有事去家找我。”

“我可不敢。”

不敢?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个笑话。

程石看她进门,在枣枝上拽了几棵青枣子才转身往回走。

……

又过了大半个月,天上的日头一日比一日烈,稻田里水干了,村里的人挑着桶从井里和堰底里提水往田里灌,村里的大堰只剩了一个个小水坑,里面的鱼和泥鳅没被人逮回去的也晒死发臭了。

“天太热了,又好久没下雨,堰里死了好几条鱼,飘在堰中间又捞不起来,晒一晌午就臭了。”坤叔等程石送走村长了才说话,说堰里的鱼也有两三年没清了,这个时候放水也能把堰里的鱼逮起来拉到镇上去卖了。

“往年呢?以往天干的时候西堰可有放过水?”程石问。

坤叔摇头,“又没主家人在,我哪里拿得定主意,但有人夜里去偷水我也没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次不放水,到了晚上还是会有人来偷水,你我又不能睡在山脚下盯着,夜里有人把堰口挖了放水也逮不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