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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丫头会不会是去镇上找她姐了?”有人忍不住猜测,他们这一晚只差把山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一片衣裳。

要搁在以往,杨母会毫不犹豫地说她家丫头不是不懂事乱跑的人,但这时候听到这话她像是抓住了唯一的希望,亢奋的让她大儿子赶紧去镇上,“快去接你妹回来,回来我可要打死这死丫头,不对不对,只要她肯回来,我不打她…我不打她,只要她回来啊……”说着就坐地上捂脸哭了起来。

杨老汉不说话,他看了眼天色抬脚往回走,催着老婆子回去做饭,“我吃点东西再进山,昨夜天黑,我别漏了什么。”

天色再次转黑,杨老汉被程石拽着木愣地往山下走,走到半山腰看到大闺女,他嗷的一声哭了起来,“大丫头啊,咱家没二丫头了,我姑娘没了啊……”

在场看到的无不心酸,程石偏过头不去看嚎啕大哭的老人,他是今早醒了听闻这件事一起进山找人的,眼看着这个丢了闺女的老汉撑不住了,强硬地拽了下来。

山上找遍了,昨夜又下了雨,就是有血迹或是脚印也被冲淡了,他疑惑的是没看到衣裳鞋袜,哪怕就是遇上了野兽,她拿进山的斗笠和蓑衣总是会漏下的。

程石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老汉,走过去问:“你家可有仇人?最近有没有吵过架或是有过矛盾的人?”

“没,我爹娘在外从不跟人结仇。”杨大姐摇头。

“有,之前镇上的吴德发一直纠缠我二姐,被我二姐甩了脸子,还骂过两次,让他不要再登我家的门。”杨小弟提醒,他哑着嗓子说:“会不会是他把我二姐掳回去了?”

杨父杨母似乎又看到了新的希望,起身踉跄下山,要去镇上找吴德发。

老两口被大女婿领着进了吴家,三句话没说到就被赶了出来。

又过了一日,村里人都默认杨柳是没了,被山里的野兽吃的骨头都不剩,这两日哪怕出了日头,也没人敢进山去采菌子。

杨父杨母都病倒了,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热,喝不进水吃不下饭,一日里大半时间昏昏沉沉的,醒了也是问三个儿女,可找到二丫头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除了惦记她的,其他人又忙起了地里的活儿,说说笑笑,只有在看向村后的大山时有一瞬间的沉默。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山脚传回村里,村东头杨家的门被拍响,躺在床上喝药的人听到外面的人说的话,鞋都没穿就往西堰跑。

杨小弟是同龄人中游水最快的,也是憋气时间最久的,但这次他下了水先软了腿,突然间不会凫水,沉水里了忘了要憋气,呛得要抠破喉管才扑棱起来。看着竹排上肿大的人,他抗拒地大哭:“这不是我姐,她不是我姐,她只是偷穿了我姐的衣裳……”

岸上的人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看到抬上来的人忘了哭,却在迈腿时一个跟头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又赶忙连滚带爬扑了上去。杨老汉脱了上身唯一的一件衣裳给姑娘盖住腿,抬头看到她的脸,捶着胸口仰头无声痛哭,几乎要憋过气去。

杨母扑上去又被人拉起来,她像一团烂泥一样糊在地上,被人搀着都站不起来,却在听到人议论她姑娘像是被人那啥的时候猛然爬了起来,抖着嗓子用比老鸹还粗哑的声音说她姑娘是自己掉水里淹死的,衣裳是水下的树枝石头挂烂的。

“大娘,你闺女恐怕是被人害死的。”程石从水里起来,靠近竹排指着她后脑勺,“那里……”

“少胡说八道,我姑娘就是掉你家堰里淹死的,你就是不想赔银子满口胡嚼。”杨母像个护崽的母鸡,炸楞着毛,似乎谁再敢说一句要咬死谁。

只有程石看出了她眼中的祈求,他垂眼看了下,意会过来,“你想要多少?”

“一百两。”

“一百两!”众人震惊,议论纷纷,没人再去注意从头到脚盖了衣裳的“人”。

“好。”程石答应。

“如何?”

“生前伤,不是溺死,致命伤是在头上。”仵作接过递来的银子,跟程石点了点头,“她家里人只让我看头上的,生前有没有被强/奸我不确定。”

“我送你走。”程石牵了马来,听到小院里的哭声他叹口气,回村前他娘再三叮嘱他要老实点,没想到刚进村就掺和到一桩命案里。想到悲痛欲绝的两个老人,这事他要是不帮忙,夜里他都睡不踏实。

“是吴德发吗?咳咳咳……”杨老汉靠在床柱上,不过十来天,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面容憔悴,只有眼睛黑亮,亮的吓人。

“你小儿子在村里打听了,我循着他问的找出来了几个孩子,最后找到了个叫扁担的小孩,是他那天传的话,也指明了是吴德发让他说的。”程石坐在凳上,轻声说:“报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