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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房里突然响起一声痛呼, 张大刀快速跑出来扒了右脚上的布鞋,一会儿的功夫,鞋面就烧出几个大洞,鞋底也烧出焦黑色,扔屋外的水桶里才灭了火星。

“这是怎么了?踩到火坑里了?”雷婶探头往屋里瞅,“你这鞋也穿不成了,我把阿石跟老坤头的鞋拿出来你试试,看穿得了哪双?”

“行,多谢阿婶。”张大刀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摸了把脸,心有余悸地松口气。他老爹出来问:“怎么回事?”

“没注意脚下,一脚踏进火坑里了,好在踉跄了两步站住了,不然一头砸进去可要烧得不轻。”他拉着老爹也不让他进去,“程兄弟把熏鸡熏鸭都取出来了,我们就在外面选。”

熏房里,程石嘱咐他大舅哥和坤叔注意点,“梯子搭稳了,脚也踩稳当,别只盯着头顶忘记了脚下。”

雷婶拿了两双鞋出来,张大刀选了程石的鞋暂且穿着,招手让小厮拉车过来,他站在杨柳的另一边,看到成色好的鸡鸭鹅就拿过来放自家车上。

一直到日落西山,熏房里挂的鸡鸭鹅兔才全部取下来,春婶拿只熏得皮都要化开的大鹅进屋做菜,鸡汤已经炖出香味儿了,她把鹅放热水里泡着,拎篮子去菜园拔葱,回来时篮子里多了四五个黄灿灿的橘子。新鲜的橘皮清香味浓,洗干净撕成大块儿丢鸡汤里,煮个三滚捞出来丢了再下刚拔出土的新鲜萝卜。

“有要我帮忙的吗?”杨柳探头走进厨房,从菜板上拿块儿萝卜喂嘴里,清脆爽口,“没辣味儿了,清甜。”

“打过霜的萝卜都不辣,篮子里还有个没洗的,你要想吃把那个削皮吃了。”春婶往灶里塞两根木柴,说:“不要你帮忙,你去哄莺姐儿玩吧。”

杨柳“唔”了一声,耐不住等,揭开瓦罐的盖子拿勺子舀汤,阻止春婶开口,她细品一番,没尝出区别,香味儿浓郁,汤色呈棕白色,又有些偏黄,不像现宰杀的鸡炖的汤,表层没有浮油。

“你别是拿错了吧?都是咱们山上的鸡。”杨柳放下勺子,盖上盖子,摇头说:“我尝不出差别。”

“捎几只给徐襄公,他舌头灵,应当尝得出来。”春婶说。

杨柳没说话,舌头灵的少见,绝大多数人都吃不出区别,那就说明自家山上养的鸡已经能被取代。

春婶起身舀水洗手,揭开锅盖搅动铁锅里的鹅肉,汤汁粘稠,被熏出油的鹅皮几乎要炖出胶,她揽了菜板上的萝卜倒锅里,盆里泡的干豆角也拧干水丢进去,铲了几铲盖上锅盖,说:“小柳你去外面看看,忙得差不多了就先洗手吃饭。”

杨柳吞咽一下,小半年没吃熏的大鹅了,闻着味都能干两碗白米饭。她急急忙忙出去催:“别忙了,饭好了,吃完饭再忙。”

点蜡烛燃灯笼,摆好桌子提火炉,两罐鸡汤先端了过来,鹅肉铲进了小铁锅架在火炉子上,肉香从厨房转移到前堂,一路跟过来的还有猫狗。

青莺又大了一个月,越发馋饭,现在吃饭都不敢让她知道。杨柳拿碗碟先盛了干净的鸡汤和鹅肉放一边,等她或是程石吃完饭,奶娘才能过来吃。

“真香啊,还是熏肉最馋人。”程石深吸一口气,拿起筷子先挟了块儿鹅肉,骨酥肉烂皮弹牙。这是只陈皮盐腌的鹅,吃到最后把肉咽下肚了,口里泛起淡淡的陈皮味儿。

桌上没人说话,筷子来来往往,桌下的狗把鹅骨头嚼得咔嚓响。杨柳一口气吃下八块儿鹅肉才拿碗舀鸡汤,夹带着几块儿鸡肉,她徐徐吹口气,抿了口微烫的汤,跟春婶说:“下一次可以多加把橘皮,橘皮味儿有些淡。”

“再多就苦了,下次我试试快离火的时候丢进去,我捞橘皮的时候汤里的橘皮味还挺浓,应该是煮散了。”春婶也舀了一碗,顺道给其他人各舀一碗。

程石挟起块儿鸡小腿吃,嚼了两下他看向杨柳,“这只鸡是咱家的鸡?肉怎么这么柴?”

杨柳抬眼,往桌上看一眼,几碗汤都是从一个瓦罐里舀起来的,她满含期待的从自己碗里挟块儿鸡肉,肉丝粗,越嚼越干巴。

“这罐煮的不是咱家的□□?”她吐掉肉问。

“豁了个口的是从你大爹那里买来的鸡做的熏肉。”春婶举起桌上的蜡烛,在瓦罐的弯柄上找到半个指甲大的豁口,“不是咱家山上养的鸡,我确定我没弄错。”

杨柳跟程石对视一眼,不禁露出笑,这下心里可算是踏实了。为了验证这罐鸡汤不是例外,程石让春婶明天晌午用买来的鸡再炖一罐。

“这鸡肉不好吃就别吃了。”程石端起杨柳面前的碗拿出去倒了喂猫,进来从另一瓦罐再盛汤,这罐味道对了,鸡肉油润不干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