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页

睡鸦又沉默了。

白青崖气得一把将手中的笔摔了出去,玳瑁管摔作两截,淋漓的墨汁溅了二人一身。他犹不解恨,起身一脚蹬在了睡鸦肩上,孰料睡鸦只是身形微晃,白青崖却趔趄着猛退了几步。他立时大怒:“你要造反不成?!”

近些天跟着白青崖,什么脾气都领教过了,不过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罢了。睡鸦有些想笑,却不敢表现出来,见他气得狠,立刻熟练地一叩头:“属下万万不敢。”

白青崖叫他这死皮赖脸的样子顶得肺叶子疼,倒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点着他问:“我问你,想办法把挪的银子尽数归还,能不能天衣无缝地遮掩过去?”他自个儿用了五千两,为睡鸦打点用了一万两,一万五千两银子,他自己是决计拿不出……幸好还没来得及和卫纵麟撕破脸。

一听这话音,睡鸦咋舌,这位该不是真能拿出这老些银子罢?早知道要三万两了。无论心里怎么想,睡鸦面上依旧为难道:“眼下最难办的事是桐湘姑姑已到了热河,银子还回去容易,活生生的一个人却难藏啊。”

白青崖狐疑道:“你先前不是说热河天高皇帝远,没人过问吗?”

“庄上的下人都有名册,这名册在长史手中,自然无人敢过问。但新王妃入府必定要从头一一清查,到那时……”

“废物!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的事!”白青崖不耐烦再听。他急得来回乱转,雪白的赤足陷在捻金棉花鸟纹地毯中,金线将细瘦的脚踝刮出道道暧昧的红痕,“白跟了殿下这么久,这么些时候过去了,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留我们二人在此坐以待毙?”

睡鸦不知是否被这句话说得羞恼,脸涨红着说:“法子倒是有一个,只是着实难办。”

白青崖蓦然转身盯着他,一双水眸激动地泛着光:“有总比没有强,快说!”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睡鸦的脸又红了几分:“此事皆因殿下将迎娶王妃所起,若能……叫殿下这婚成不了,自然平安无事,万事大吉。”

“痴人说梦!”白青崖大失所望,这何止是难办,根本是不可能办成,“赐婚是圣上的意思,眼下圣旨虽尚未降下,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了!除非殿下开口拒婚,或许有一线转圜的余地。可迎娶内阁大学士之女于大业有百利而无一害,殿下怎么可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