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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贡士起身相迎,带着程叙言落座,为他斟酒:“这盏酒,某敬会元。”话落一饮而尽。

二楼的读书人里,有上榜贡士亦有落榜举人,若说相同之处便是这群人皆来自江浙一带和赣地。

在程叙言来之前,他们心中对朝廷颇有不满,对程叙言更是迁怒。

他们也设想过数种可能,最大的可能是他们挑衅程叙言,后者被激怒,双方对骂,事情定然会越闹越大,或许他们内心深处也是希望事情闹大。他们想让天子听到他们的声音。

还有一种可能是程叙言心机深沉或者性格软弱,一直忍着任由他们奚落。虽然没有实际用处,但他们也算出一口恶气。至于这会给程叙言造成什么影响,一个窝囊废废了就废了。

现实本就残酷,朝堂尤甚。一个无用处的棋子本就会最先被放弃,他们也算“帮”程叙言一把,窝囊废就该滚回老家去,别在上京丢人现眼,免得什么时候丢命。

然而程叙言的反应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面对他们的挑衅,程叙言从容应对,不见恼怒更不见卑怯,偏偏说的话又挠到他们心底深处。

一时成败又何以定英雄。这句话高度肯定了他们的才华,大部分考生的怒火都被平抚了。

但也有少部分人觉得程叙言这话太“谦卑”,以为程叙言好欺负,没想到程叙言又拿天子说事,因着天子治国有方,国朝内人才济济。

他们还能如何,再争论下去,当真有非议天子之嫌。

几名贡士不经意对视一眼,终于对会元心服口服。不过短短几句话化解危机,从头至尾亦是不卑不亢。想不到西南之地也能出如此人物。

这场宴会始末也飞快传往各处。

皇宫。

天子批阅完今日奏折,想起城里那堆落榜考生,他讽笑道:“那群考生如何了,还在闹事?”

大内侍垂首快速低语几句,又本分退开。

天子微讶,少顷天子端起茶盏,慢悠悠拨了拨茶沫:“这个会元有点意思。”

大内侍低着头不敢言语,心里却默默记下程叙言这个人,必要时候可以卖对方一个好。

对于天子来说,只要不是科举舞弊或者太过荒唐的出题,他都能硬气的面对那群读书人。

只不过读书人弄出一些小麻烦还是让人厌烦,没想到程叙言轻描淡写的解决了。

天子很快将此事抛在脑后,他每日要处理的事太多了。

但对于程叙言来说,那日临水居宴会慢慢打响了他的名声。在春闱之前,读书人中没有多少人知道程叙言,就算知道程叙言,也更关注他解元的身份。

程叙言没有宽广的人脉,没有传唱度高的诗作,也少出席文会。他似山林中的一株秀木,很安静,很平和,仿佛没有什么出众点。人们从“它”身边走过,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然而如今注意到“它”,才知秀木丰茂,挺直,带着不外露的刚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