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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雪将装订好的几张纸推出,示意她上前来拿,“这是我刚写好的,你瞧瞧。”

这不是先前母亲说的计划书么?谢蕙清起身接过,正想推脱几句,说她年幼不懂事,恐怕无法提什么意见,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之类的——

结果一看标题,这写的是……【谢蕙清未来发展规划】?

这是和她有关的,她的——规划?

她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对她来说没有什么能用到的场合。它似乎往往出现在新闻中,用于形容什么大事件。谢蕙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将来的生活无非就是读书嫁人,再相夫教子,用得着这么……隆重的词语吗。

“打开看看吧。”李静雪在笔记本电脑前轻敲几下,谢蕙清对面的白墙就出现了投影,正是她手中这几张纸的电子版。

“你觉得哪里有不妥的,我们商量着把它改掉。或者你可以叫你父亲和嘉安一同进来,我没意见。”

嫡母似乎是轻笑了声:“但我希望你自己决定。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你得为你的人生选择负责。”

“当然,你还很年轻,就算一时走错了岔路,总还有挽回和重头再来的机会。”

李静雪的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打在谢蕙清的心上。什么人生选择,什么重头再来……这些词汇对她来说太重了,她没有考虑过这么“有分量的事”。

嫡母甚至还说,让她自己决定,不用过问父亲,还能与她商量……这、这人生大事,既是父母双亲尚在,哪有小辈自专的道理?!

谢蕙清都没敢翻开计划书瞧一瞧,就惶恐地要给嫡母跪下。李静雪早有预料,在她有所动作之前,就抢先开口:

“不必跪,我不喜欢跪来跪去的。”

说什么没必要、繁文缛节可以省略都是废话,就这句“我不喜欢”最顶用——谢蕙清果然没跪,只是诚惶诚恐地站着,头低到快要埋到地板下。

李静雪让她坐,她就乖乖地坐回去,这副温驯的模样叫人看了直叹气,也让她想起了不少往事。

“温驯”,这个词通常是用来形容畜生的,往往也被男人挂在嘴里,形容内宅的女人。

不能说他们用错了,也许在使用者心里,确实没什么差别。

李静雪问她:“蕙清,你为什么要跪我?我并未生气,你也不需要请罪。”

谢蕙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那瞬间脑袋嗡嗡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先跪下再说。

李静雪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在逃避,而你逃避的方式就是下跪。在跪下的时候,你的尊严,和你的人生选择权就让渡到了目标对象手中,你真的喜欢这样吗?”

如果同样的问题去问现代人,会得到绝大多数的否定答案,但对于谢蕙清来说,这个提问本身就是令她茫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