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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头露面,会被批判不守妇德;拥有主见,就是对长辈忤逆不孝;哪怕对内宅以外的天地流露出一点向往,都会引起驯狗人的警惕,他们会给你安上各种罪名,用你的血肉来警告其他狗。你得按照严苛的规矩活着,如果表现得好,他们还会表扬你,这真是只好狗,其他狗都要向她学习。”

她轻笑道:“你说,驯狗人是谁?”

谢蕙清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如果说先前她还能自欺欺人,母亲只是在说玩笑话,她更情愿理解为母亲只是在单纯的嘲讽她,可是话都已经说到这,即便她真是个傻子,也该听出这些离经叛道之言到底有多大胆。

嫡母她……她批评的范围实在太广太广了,她此番言论,分明是要与全世界为敌!

为什么?谢蕙清想不通这一点,母亲为什么还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她明明过得那么舒服,再没有人比她的人生更让人羡慕的了。出身世家,嫁于勋贵,掌管中馈,丈夫敬重,儿女孝顺……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啊!

可她并不满意,她甚至把自己也形容为“狗”,这实在超过了谢蕙清的想象。

嫡母的人生,就是她这辈子最想拥有的人生,她做梦都想成为嫡母那样的人,可是今天她说,大家都是狗而已。

不是人,都是养在宅子里的狗。

谢蕙清痛苦地闭上双眼,她不是因为被形容为狗而难受,而是在她努力想要说出其中不同时,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连她想说,人是可以生儿育女的,都被府中接连死去的姨娘堵住了喉咙。

拥有子嗣,真的是幸运吗?可以作为人比狗更优越的地方吗?如果不是因为穿越而莫名治好了全身病痛,眼前的嫡母应当也是疾病缠身……她在生下长子后,就再也没有骑过马。

谢蕙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的脚步发软,脑袋混混沌沌,手里还捏着母亲让她带走的计划书。她让她拿回去慢慢看,等什么时候愿意看了,有想法了,再回来找她。

如果她始终不愿意看,就当成废纸丢进垃圾桶里,她也不介意。

但——“选择放弃的人,也会被我放弃。蕙清,我的时间很宝贵,不会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李静雪说的是实话,她向来一诺千金。

谢蕙清跌跌撞撞地出门,迎面就撞上打开房门的谢瑾瑜。她这副失神落魄的模样自然引来了谢瑾瑜的不满,他端着板正的脸,要她注意好仪态。

殊不知此时的他,在谢蕙清眼里尤其可怕。她脑袋里的弦嗡地一声裂开,仿佛眼前人不是她视为依靠的父亲,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