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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大哥越着急,谢若清反而越冷静:“没有谁耽误谁,我们现在是情侣,如果他想选择其他人生轨道,就在前方转个弯。而我将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向走,我自己也能走下去,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大哥,你执着于让我结婚,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我必须要有个男人作为依靠。出嫁前靠父亲兄长,出嫁后靠丈夫,以后还要靠儿子,是这样吗?你觉得我没有这些依靠,人生就过不下去了,现在我告诉你,不是的。”

“哪怕父亲觉得我丢脸,要把我逐出家门,我立刻就能走。我有钱租房,有收入来维持开销,我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你们的规则对我来说通通没用。”

谢嘉衡完全愣住了,若清说的话实在太叫他震惊。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男婚女嫁,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你本来可以过得更好,为什么偏要与整个社会纲常相悖!”

谢若清笑了:“因为你啊。也因为父亲,因为我从前见过的所有人。”

“嫁给郑毅好吗?当然好啊。你可能不知道吧,他是根正苗红的好出身,背景好到我根本不敢问,如果让知道他是谁的人,知道我和这样的男朋友交往而不结婚,人家都会觉得我疯了。”

“但我就是不想,我对婚姻太害怕了。嫂子嫁给你时才十六岁啊!你知道吗,你们都在盼望早点有个孩子,只有我在胆战心惊,我每天看着她,都在祈祷她千万别怀孕,她才十六岁!我真的怕她哪天就……”

十六岁生孩子,又是在那么落后的医疗环境,稍有不慎就会死的。

谢嘉衡哑口无言,他嗓音干涩:“倘若我知道……我不会那样早和林氏圆房的。”

“是啊,林氏。”谢若清又想笑了,“她叫林婉柔,这么好听的名字,你就只记得林氏。这就是你所珍惜的结发妻子,她在你嘴里都不配有自己的名字。”

“从我十二岁,那些夫人们看我的眼神中带着些打量时,我就浑身上下犯恶心。她们是在给自己的儿子挑媳妇,我是在原地被她们挑挑拣拣的货物,我都不算个真正的人。我那时天天做噩梦,我怕我会死在生产中,死在某个小妾的算计下,然后我这一生,也没有自己的名字,只能躺在别人家的祖坟中。”

“大哥,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不知道,你也永远体会不到这种恐惧和痛苦。因为你是男人啊,你是商品的买家,东西坏了再买新的就是,谢家有钱,你都不用担心彩礼钱的花费。你怎么可能懂?”

“我讨厌婚姻,哪怕夏国的婚姻不一样了,哪怕生孩子没那么危险了,我还是恨屋及乌。我不想和别人组成家庭经济共同体,我必须充分保持我的独立性。我为什么要冒险去结婚?只要这两者有一点点相似,我就活不下去了。”

谢若清说完这些话,总算长舒一口气。

舒服了吗?也没有。能够被言语发泄出来的东西,都不算真正的苦痛。

她在古代求生十五年,三观被反复碾碎挤压,封建社会对她亮出锋利的剪刀,要剪去她身上所有不合规矩的部分,不在乎她是否鲜血淋漓,万般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