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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他没有回答罗林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地喃喃问道。

“是空无一物。一切都会回到原点。”罗林回答。

在经过数圈漫长的绕行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螺旋形防波堤的尽头,来到了最后的终点,也是最初的起点。

罗林踮起脚尖,保持眺望,在这里蔚蓝的天空与绯红色的湖面紧紧相接,在湖天交接之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紫色细线划分着这片僻静隐逸的天地。

突然,一只离群的鸥高亢的悲鸣划破沉寂,罗林循声望去,却感觉身后的人晃了晃,脱力般慢慢跪在地上。

“管理员先生!”罗林倒吸一口冷气,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关于螺旋形防波堤:故事中的“螺旋形防波堤”在现实中确有对照,它是美国大地艺术家史密逊最为著名的作品。史密逊将6吨多垃圾和石头倒入盐湖红色的水中,形成了一个15英尺(46米)宽的螺旋形的堤坝。在堤坝的尽头,也就是螺旋形的原点,空无一物,体现了史密逊极端的悲观主义倾向。在文中化用此大地雕塑艺术,也是为了揭示全文核心——人类最终的命运归宿。

第17章 马洛里与暮霭蔷薇(四)

程澈脸色异常地苍白,往日清澈温润的眸光此刻浑浊一片,如同混杂了大量硫化汞的水银,充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线体。他就那样毫无知觉地跪在地上,只要罗林一松手,他会像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向前扑倒,罗林只得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用力撑着他,大声呼唤着:“管理员先生!管理员先生!程……程澈!你醒醒!”

程澈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是从长久的沉眠中刚刚醒转,他面露困惑地向四周环顾。

他正身处一间四方形的巨大房间内,墙壁被粉刷成干净的米黄色,从一侧的巨大落地窗中投射出的阳光将整个房间映得通亮。此时的程澈正端坐在一张带着抽屉的小桌前,而他的周身,整齐排列的桌椅铺陈开来,满满当当得充满了整个房间。每一个桌椅前都坐着一位和程澈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他们或是认真聆听,或是奋笔疾书,或是翻阅书籍,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程澈的存在,或者说他们早已习惯了程澈的存在。

房间的最前方有一面硕大的光屏,一位年约40岁上下的女性正在光屏下讲述着什么。程澈坐得离光屏较远,再加上刚刚苏醒所带来的迷惘,他只得用力睁大眼睛才能分辨那位女性的五官。

岁月柔和了她的轮廓,却无损于她的容颜,她的眼睛依旧灼灼闪光,仿佛被月光照耀的黑色石晶花;她的身姿依旧挺拔笔直,仿佛是灰烬中拔地而起的桉树。

程澈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位女性,一种令他窒息的熟悉感漫涌上来,让他顾不得再关注其他。

“程澈同学”,女人突然向他这边投来温和的目光,“你来谈一下对这张图片的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