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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君 云闲风轻 819 字 2023-04-08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却是吃累不讨好,前些时日赵氏嚷着要在府里举办一场赏花宴,她要给裴元嗣挑几个大家闺秀提前掌掌眼。

裴元休夫妇多少也知道大嫂沈明淑犯了大错被关押的事情,一家人住在一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夫妻俩自然都希望大哥能续弦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不论是叔嫂还是妯娌间更好相处一些,是以陆氏任劳任怨、尽心尽力。

她让人从京城有名的花房订了三百盆的垂丝海棠、牡丹、虞美人等奇花异草,订花之前还征求过赵氏的意见,赵氏看了店家送来的样花满意才给店家付了定金。

哪成想赏花宴那天三百盆的花花草草都摆好了,赵氏走了一圈不满意,指指点点这些花都没开好,有些还是含苞的花骨朵,有些都要谢蔫了,让她重新去找一家花房订。

还是初春春寒料峭,天气尚冷得很,陆氏不好驳太夫人的颜面,纵然明知太夫人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也只能自认倒霉,带上丫鬟小厮去退花、订花,垫上的一百两银子定金打水漂了不说,这一套忙活下来,从早晨天蒙蒙亮一直到下午宴会结束,陆氏累得几乎腰都直不起来,第二天便染了风寒发起高烧。

裴元休从丫鬟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为恼怒,赵氏是长辈,他没办法对长辈的言行提出异议,男子汉大丈夫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子白受委屈。

夫妻两人不光有一双儿女要照看,平日里陆氏管家累得要死要活,还得受赵氏的指摘委屈,裴元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本来就是大房的活计,总不能就这么推诿给他媳妇吧,大不了这个管家权他不要了,还给大伯娘就是!

陆氏拦着不让他去找兖国大长公主告状,裴元嗣回来之后第二日,裴元休仍是瞒着妻子找上门来,把事情经过三言两语说了。

裴元嗣没有因为亲娘犯错而包庇,他亲自代赵氏向陆氏和裴元休赔罪,正色道:“此事,是我这个做兄长和家主的疏忽,恐怕弟妹这两年没少受委屈罢?”

裴元休沉默。

裴元嗣忽肃目敛容起身向裴元休行礼,裴元休大惊,忙扶着大哥坐下,叹道:“大哥切莫如此,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其实今日是我瞒着蕙容来的,她要强,不愿因她使你我兄弟二人生了龃龉,但我同样不愿看她这般委屈度日,更相信大哥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

裴元休殷切濡慕地看着裴元嗣,他相信大哥会想出办法来解决。

送走裴元休,裴元嗣一个人在书房里坐着想了许久。

眼看天色不早,他招来三七,“姨娘和二小姐在做什么?”

三七笑道:“姨娘在忙着做花露,紫苏和桂枝在陪二小姐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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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嗣从书房出来慢慢踱步走到正房廊下,隔着一扇菱花纹的支摘窗可以清楚看见屋内的阿萦和女儿。

小绥绥坐在铺了一层地毯、一层猩红镂花花鸟图案的茵褥上听两个丫鬟给她讲两只小兔子的故事,绥绥身体前倾凑近紫苏,瞪大一双圆溜溜的凤眼认真听着,好像她真能听懂似的。

裴元嗣淡淡笑了笑。

阿萦坐伏在一旁的书案上,书案上原先摆的笔墨纸砚都被清理到了角落,上面摆着香盛、香盘、香箸等各式各样用来修制香露的器材。

绿釉狻猊香炉中香烟从镂洞中缕缕升着,女子长发在身后绾了个高高的发髻,秀美白皙的侧脸落下几缕乌发,又被她迅速挽至耳后,羽翼般的睫毛低低垂着,身上穿着件织银丝团花如意纹褙子,不怎么鲜艳的颜色却衬得人乌发雪肤,慵懒妩媚,一根细细的青色襻膊从玉颈中穿过绑住两侧的袖子。

阿萦专心致志地用香箸分取了一些烘培过去了烟火气的麝香、沉香在石碾中细研,研磨好后装在贴着标记条子的香瓶中,用罗筛过滤,再将筛细粉末放进戥秤称一称重量,取适量在香盛中混合,最后倒入一些淡黄色的浆水放在小炉子上煮沸。

这过程中阿萦始终认真地捣弄手中的香料、器皿,时而蹙眉若有所思,时而用香箸抵住下巴口中念念有词,连绥绥和丫鬟们的笑闹声都恍若未闻,就好像她手中正在制作的是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品。

渐渐地,紫苏发现了站在窗外一动不动的大爷,不念书了,拉拉桂枝的衣袖。

桂枝反应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竟发现自家大爷站在庭院一棵梨花树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屋里的方向,而那方向只有坐在书案前认真制作花露的姨娘!

二女对视一眼,忍不住捂嘴偷笑。

“咳……大爷,大爷,大爷?”

突然胳膊肘被人推了一下,裴元嗣终于回过神来,不悦地看向身旁的三七,“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