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地狱

“算了。”她自语了一句,不耐烦示意,“过来,把纱布换一下。”

祁陵一愣:“我自己能换。”

“我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这语气,很明显如果他再敢拒绝,她就会把那卷纱布缠在脖子上直接勒死他。

所以祁陵妥协了,他默不作声挪了几步,坐到了她旁边。

沈沧澜低头拧着医用双氧水的瓶子,懒洋洋问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

“别不好意思,又不是第一次。”

反正在玩家根据地的时候,她拖他上床,把该看的也都看过了。

祁陵没说话,他垂眸,开始将卫衣的衣摆向上撩。

最后沈沧澜嫌他动作太慢,索性帮了他一把,她单手拽着卫衣褪到他头顶,很随意地扔到一边,随即干脆利落撕扯掉了他伤口处的旧纱布。

刚凝固不久的血痂,中途不知裂开了几次,衣料黏连着沾血的皮肉,疼得祁陵猛地深吸一口气。

他身体前倾半分,而后就被沈沧澜抵着额头推回了原地。

“坐好了,忍着点。”

在她字典里,可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

祁陵的身上除了新伤,其实还有许多旧伤的痕迹,能看得出时间较久,想来这些年为了爬上审判总长的位置,也是拿命在拼。

沈沧澜替他重新缠上纱布时,指尖很自然下移,顺手在他劲瘦的腰间捏了一把,然后看他瞬间茫然失措的眼神,满意挑眉。

“耳朵怎么红了?都当上审判长了,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

距离这样近,她调笑时,温热呼吸甚至能贴着他的耳根拂过。

祁陵本就状态不佳,维持不了那么好的定力,微微颤抖的手指紧握成拳,他咬着牙关撑地后退半米,捡起了自己的衣服。

“多谢沈执行长。”

沈沧澜瞥他一眼:“我很讨厌这个称呼,再继续叫下去,我可能会割掉你的舌头。”

“……”

她想了想,不自觉又恢复了几分恶作剧似的微笑:“当然,如果你不习惯直呼我的姓名,也可以叫姐姐。”

那声姐姐肯定是听不到的,祁陵也不可能叫得出口。

但沈沧澜有了点新发现,这看似如同冰川枯木一样无趣的男人,骨子里似乎还挺纯情。

时空管理局乌烟瘴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常年跟那群坏种们一起共事,居然没被同化,也是个奇迹。

地图上显示开启的房间越来越多,不过地狱房间的数量并没有增加,且在此期间又淘汰了三名玩家。

在经过了一间普通任务房,以及一间放了新鲜炸鸡和汉堡的空房间后,沈沧澜把获得的那张奖励卡用了。

她叼着半块炸鸡,眯眼看向腕表界面,见界面已经显示出了自己当前所在的位置,并以此为圆心,标志出了四面房间的颜色。

两绿一金一红。

这说明是两间普通任务房,一间奖励房和一间地狱任务房。

按常理而言,用一张奖励卡换来了绝对安全的选项,还能开启新的奖励房,这简直是天大的运气。

换作任何一位正常玩家,这时都不该犹豫。

可沈沧澜不是,因为她不正常。

她象征性询问了一下祁陵的意见:“你觉得是进奖励房好,还是进地狱房好?”

祁陵不假思索回答:“地狱房。”

“为什么?”

“因为地狱房才是你使用奖励卡的意义。”

他心里很清楚,只有地狱房才会让她产生兴趣。

她有兴趣的事,他必然要奉陪到底。

沈沧澜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不怕死。”

“没什么可怕的。”

说完,祁陵平静侧过身去,推开了那扇通往地狱任务房的沉重铁门。

他略一颔首,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像当初很多次被执行院借调,配合她出任务时一样。

年岁漫长,却总会归于原点。

……

十八间地狱房,目前只开启了两间,还都是沈沧澜亲自开启的。

或许,这也是门玄学。

当视线逐渐适应了短暂的黑暗,耳畔隐约传来轻微的叮当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余音不绝。

沈沧澜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身处大片浓雾里,而丝丝缕缕溢出雾气的光亮,能勉强让她看清四周景象。

此刻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均悬挂着无风自晃的人骨风铃,雪白的骨头相互撞击,这就是刚才听到的、略显沉闷的叮当声。

她拨开垂到头顶的一串风铃,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站在身边的祁陵已经不知去向。

不会吧?不会刚进来就死了吧?

这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她轻描淡写地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