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不止一人

从松田阵平那个男人跳跃的一生中醒来,池青依然还留有些不真实感,直到被冰冰凉凉的一指头忽然戳在脸上:“醒了没?起来吃早饭。”

宿海集早就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揉他乱翘的短发,外面已经又是东京新的忙碌的一天,上课和上班的人群谈笑着穿过斑马线:“伊达航的人生被放给我看了,待会记得接收一下。”

池青赶紧挪开原本准备瞪过去的眼神,他现在的头已经够晕了:“松田阵平和伊达航……都是你的同期和好友吧。”

好难得,是“我”的朋友啊。

点头的同时宿海集把床头柜上的衣服扔给他:“对,但在我原本的记忆里,阵平在三年前因为爆炸案牺牲,班长去年也因为意外车祸死亡……就在我发动总攻的前几天。”

“但是……”宿海集低头看着正在扯衣服褶皱的男孩,“现在这部分记忆又开始模糊。昨晚班长的结局从去世变成了重伤未醒,他的女朋友娜塔莉·来间坚持照顾他……哈,班长说了那么多次,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啊。”

所以,那又是某种世界线?他仿佛这个世界的bug,系统就是某种病毒,不断地借助其它世界的过去来疯狂修改着未来。

“在我的记忆里,松田阵平因为你和萩原研二的死亡思想逐渐极端化,爆炸案变成在四年前发生,然而萩原研二,或者说,组织的潘德林威士忌救下了他并成功威胁他加入了组织,目前代号卡沙萨。”池青反向摸了摸另一个自己,手感的确不错。

“又是组织……”宿海集发出了无意义的感慨,拿回记忆的他当然想得起来楼下那个暗含危险的服务生是自家旧友,以地下停车场那回来看,估计也是在什么黑色领域卧底调查秘密,就连唯一下落不明的景光——在知道他辞去警察工作消失后,宿海集也有某种了无奈的直觉。

不会吧,我们这一期毕业生随便挑六个人里面可以出五个卧底?

“不过他们好歹也是你的朋友了,称呼怎么这么冷淡,还叫全名。”宿海集慢悠悠地溜进厨房,虽然厨具不能动,但一个微波炉就够他解决很多菜谱了,当年他也是靠手艺打工的男人。

“不要热牛奶!”池青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主体意识还是要保持的,你是你,我是我,可以理解但不需要同化,别忘了后面还有好几个我在排队,不时刻注意保持自我的话没多久我就得先疯了。”

他会因为宿海集的记忆对他的朋友们产生亲切感和好感,但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其中混淆界限,现实生活的记忆已是他人格最后的凭依。

“和彦你到底起来了没——快点,不然我要进去了!”松田阵平猛敲门,听着里面跌跌撞撞应门的声音无语地挪开了视线。

幸好昨晚他的第六感让他早定了半小时闹钟,否则还像以前那样信任对方的话,他们俩肯定都得完蛋,铁定迟到。研究所那边可不会接受任何借口。

自从接受了组织的手术,潘德林威士忌的记忆力显而易见地不稳定起来,专注起来在大事上无可指摘,然而生活中却是一塌糊涂,浅眠,多梦,情绪感知受损。有时候他也觉得不如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吧,孩子一样睡着,只是做一个漫长而光怪陆离的梦……

但是他们的人生就是《浮生物语》里的梦浮桥,走过的浮桥的一刹那,长长的故事结束了,再美丽的梦也都要醒来——

只是醒来之后的世界太残忍了。

“来了来了——马上!”伊吹和彦逼自己快速回忆起门外人的拳头,终于从头痛欲裂中爬了起来,在差点把自己栽进洗手池和穿衣服快穿睡着之后,他终于把一个比较体面的自己收拾出来了,“还有四十分钟……够了。”

“这可是横穿整个东京的早高峰,也就你敢这么说了。”松田阵平兜头扔过去了罐黑咖啡,指了指他的黑眼圈,“我们不是昨天才下的飞机,当晚你就有单人任务?”

伊吹和彦打了个哈欠,开完易拉罐直接往胃里倒:“对……琴酒发布的,我就是去收个尾,有个组织成员暴露了得把住所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