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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裴家也属名门,裴行俭的父兄更是一代猛将,二人虽未投效李唐,与李世民共事,李世民仍旧十分敬佩;

三来裴行俭出生之时,亦是父兄身死之际,后来母亲也跟着去了。虽有罗士信照拂,但不过短短三年,罗士信就没了。众人觉得他命硬,刑克六亲,都不待见他,怕沾上灾厄。

李世民找到他时,他在街上流浪,跟乞丐抢食,好不可怜。

李世民有惜才之心,亦有怜幼之意,便将人抱了回来。至于命硬克亲?李世民嗤之以鼻,全不在意。

最初李世民是想让长孙氏先照料一阵子,等得空为裴行俭寻个好去处,自己再出份银钱,妥善安置。

谁料李承乾与裴行俭竟投了缘,每日玩在一处,一口一个“好兄弟”。为了“好兄弟”,他先是撺掇李世民请表上奏,后又不断在李渊耳边吹风,不但让李渊追封裴家,还置办府邸。

但鉴于裴行俭太小,李承乾不放心他一个住,更舍不得他走,便进一步软磨硬泡让李世民正式将裴行俭收为义子。至此,裴行俭一年里至少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裴府,而是在宏义宫。

不过抱春这会儿说“裴小郎君”回来了,倒不是指裴行俭从裴府过来。裴行俭父兄死在洛阳,彼时洛阳在王世充之手。平定洛阳后,罗士信感念昔日恩义旧情,为其收敛骸骨,厚葬于北邙山。罗士信死后也葬在这里。

裴行俭今岁开春回暖后便禀明李世民,李世民特意遣了一小队人马护他前往北邙山扫墓祭奠,顺便在墓旁小住一阵子,陪陪自己素未蒙面的父兄与养了他三年的罗叔叔。

听闻裴行俭回归,李承乾大喜,飞快跑往前厅,果见与他一般大的小人儿正同阿耶阿娘请安。李承乾上去直接给人一个熊抱:“老裴,老裴,你可回来了。”

裴行俭遭受突然猛扑,没反应过来,身子往后仰去,二人双双摔在地上。

李世民伸手将李承乾提溜起来:“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李承乾理都不理,仍旧我行我素抱住刚爬起来的裴行俭:“老裴,你怎么去这么久?可想死我了。”

裴行俭笑着解释:“我给父兄与罗叔叔重新修了坟,还为他们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

李世民毫不留情吐槽:“想死你了?我怎么瞧着你这两个月过得挺快活,还想得起来别人吗?”

李承乾回之以怒目:“我怎么没想?阿耶,你可别冤枉我。我过得快活跟我想不想老裴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张冠李戴。老裴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我怎么可能不想他。”

都异父异母了,怎么还是“亲”兄弟?还有张冠李戴是这么用的吗?

李世民突然沉默,怀疑起陆德明孔颖达于志宁三人的教学能力。这都教了些什么鬼!

李承乾高高兴兴同裴行俭说:“前阵子阿翁改封我为中山王,赏了我好多东西,青雀和丽质都拿了,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份,你等下跟我回屋挑。”

裴行俭点头,也不推辞,笑着说:“好啊。”

李世民撇嘴,忍不住戏谑:“呦,还记得给人留东西呢。这么大方,你那么多好东西,怎么没见给别的弟弟妹妹分点?”

别的弟弟妹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此话一出,裴行俭顿住,长孙氏眼睫微动。李世民也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唯独李承乾面色不改,翻了个白眼:“他们有好东西也没见分给我啊。《诗经》里说了,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2。他们都没给我木瓜,我干嘛给他们琼琚?我才不做舔狗呢。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舔什么?什么狗?李世民不明所以。

裴行俭却已笑着回应:“我这次回来,在洛阳买了许多东西。有给义父义母的,也有给你的。你不是喜欢胡商的东西吗?洛阳也有胡商,我碰见好些新罗来的新奇玩意,全都买了。”

李承乾高兴欢呼:“走走走,我去看看你给我买的东西,也给你看看我这阵子得到的赏赐。”

两小儿兀自离去,李世民却愣在当场。是啊,裴行俭出个门回来都记得给承乾带东西,从前李宽李恪又不是没出过门,可半点没记着承乾这个大哥。

想到此,李世民细细咀嚼着李承乾方才的话,深觉有道理。

他提“别的弟弟妹妹”,从没有指责承乾的意思,单纯是说秃噜嘴了。在他心里,嫡庶本就不同。李承乾未曾苛待过庶弟庶妹。相反他很有长兄风范。若有外人欺负弟妹,不论哪个,他绝对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忙,把对方揍趴下。

可见李承乾是分得清里外的。只是他对内外的区分有参照。与他人相比,不论同母不同母,都是他的弟妹,全是内。但若在宏义宫里比,那自然其他人全是外,唯有李泰李丽质是内。哦,或许还得加一个裴行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