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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虽年幼,却不可因年幼而小看了他。他这几日对我们的安排,哪一步都不是废棋,都藏着深意。”

扶余义慈亦有同感:“久闻中原风光,更听说大唐之长安与前朝不可比,那时我并无多大感触,这几日闲逛可谓震撼颇多。长安的繁荣强盛比百济强数倍,尤其是长安的百姓。”

这是最让他们惊讶的,那些百姓绝大多数识得李承乾,与其攀谈宛如邻里,对其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几乎每道一处都有想邀他留饭的,甚至以能让他接受自己的吃食为荣。

这不是能刻意装出来的。尤其他们不蠢,是不是装,他们不会分不出来。

所以李承乾的“玩”不纯是“玩”,李承乾在向他们展示了一个强大繁华的长安,一个包容和睦的长安,更是一个天下归心的长安。

而长安的面貌又代表大唐的面貌。这是他们人人向往却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是他们或许奋力追赶却一生无法拥有的存在。

倘若百济能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这也是金德曼的想法,倘若新罗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扶余义慈看向金德曼,又瞄了眼身旁婢女,欲言又止。

金德曼失笑:“世子若有何话,直言无妨。”

这便是告诉她,身边婢女以及门外侍卫,都是心腹。

既然如此,扶余义慈也不矫情,开门见山:“我听闻过公主贤能之名,亦知公主之志。公主此来大唐,不只是想为新罗寻求庇护,也是想为自己谋算。

“大唐虽强,却到底与我们隔海相望,先不谈他们态度如何,便是应了,也有鞭长莫及之时。而百济与新罗比邻,又有相同的威胁,我们本可以成为盟友。”

金德曼眸光闪动了一瞬:“世子的意思是?”

“公主的英姿风度我已见过,不知公主的几位妹妹是否与公主一样?”

金德曼抬头看向他,扶余义慈仍旧笑盈盈:“公主可以好好想想,若公主愿意,其他条件我们都可谈。”

说完起身行礼退出。

婢女蹙着眉问:“殿下万不可听他之言。”

金德曼点头:“我明白。父王虽无男嗣,但新罗亦无女子继位之先例,我若想要上位,还有许多阻碍,这条路并不好走。他想与我结盟,让我选个关系亲近的妹妹嫁过去,令百济新罗结姻亲之好。如此既能共抗高句丽,有百济支持,我的大业也能顺利些。

“看似处处为我打算,但身为百济世子,为何要处处为我打算?高句丽野心勃勃不假,但百济对我们便无野心吗?我们与百济早有恩怨,亦有利益矛盾,便是结盟,又能牢靠几时?更何况他怕是还打着借与我新罗王室联姻,借支持我上位来染指我国内政。

“我若真答应他,便是与虎谋皮。我是想上位没错,王位我志在必得,可我不会为了自己的王权将新罗置于险地。如果要这样我才能安稳坐牢王位,那这王位,我宁可不要。”

婢女微怔,说实话她劝说金德曼只是下意识觉得百济不可信,百济世子亦不可信,却从未想过对方一个简单的提议,其中竟藏着这么大的阴谋。

婢女听完,想想公主如果答应的后果,已是吓得冷汗淋漓。

见她如此,金德曼失笑:“不必自己吓唬自己,你主子我不蠢。从他用无可无不可的消息来示好之时,我便知道他必定还有下一步。果然。百济举动在我意料之中,无需在意,不予回应便是。如今我们最重要的是拿到大唐的态度。”

说到这点,婢女又蹙起眉来:“这段时日,我们已经拿出了所有我们能拿的诚意,即便国力比不得高句丽,但贡品亦是精挑细选,况且对于大唐这些时日的安排与款待,我们都是第一个附和,第一个配合,第一个支持。可大唐……大唐仍旧对三国一视同仁,并无偏向之举。”

金德曼眸中满是笑意:“你错了。我虽不愿贬低新罗,但不得不承认,与高句丽对比,我们国力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大唐的一视同仁、没有偏向何尝不已经是另一种形式的偏向呢?”

婢女一顿,脸上却又升起担忧:“可我们所求不只如此。”

是啊,他们所求是大唐接受他们的依附,出手扶持,而不是这等偏向。这点偏向远远不够。

金德曼看向对面高句丽的厢房,其实两边厢房门都关着,她什么都看不到。可她知道高句丽的主使与第一副使都在那里,同在这一酒楼之中。

“我们看得出大唐一视同仁,高句丽如何看不出?高句丽素来觉得高我们一等,你难得没发现正是这份自入长安以来潜藏在各方各面的一视同仁,让他们并不太高兴吗?更何况我们想要大唐的态度,他们便不想要?他们恐已经等不及了。我猜,他们必定很快会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