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郑重道:“大哥,你尽可好好养病,一切都有我在。”

苏梦枕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靠在床头,眉心微微蹙起,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鸦黑长发随意散落在脸颊两侧和身后,尖削的下巴,没有血色的嘴唇,苍白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让此时的他看起来有种苍凉破碎的美感。

其他人见状,也不再过多停留打扰,接连退出了房中。

所有人一走,苏梦枕缓缓睁开眼睛,双眼看着头上帐顶处,脸上无悲无喜,眼波平淡如古井,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小七从小挎包里摸出零食吃着,一边惬意地晃着两条小短腿,一边说道:“他们刚刚好像很不开心,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以为我要死了。”

苏梦枕起身,穿衣下床,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

“可是……”小姑娘瞪大的眼睛,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个遍,疑惑道,“可是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死?”

“因为我在骗他们。”苏梦枕微微一笑,“只有这样,我才能趁机分辨谁忠谁奸,哪些是敌人,哪些是朋友兄弟。”

小七一早就猜出来他的意图了,借口重病在身将权力交出去,然后再暗中观察,他不掌权的时候,谁是没有私心真正为金风细雨楼做事的人,谁会在权欲下日益膨胀暗中培养亲信排除异己。

这一招的确很有用,但唯一有一点弊端,就是很容易玩脱,他又怎么能保证,等他再次露面时,楼里这些人还有几成是向着他的。

一想到这个问题,小七就有些忧心忡忡,不过作为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猫咪,她是听不懂苏梦枕这些话的,脸上便也跟着做出懵懂的表情。

苏梦枕早就知道她听不懂这些,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本来不欲对她过多说这些尔虞我诈的事,只是现在待在房中也是无聊,遂又对她说道:“好比我是个猎人,手下养了许多条能干的猎犬,但渐渐的,有几只开始不满于现状,开始想凭什么我能当老大,而自己不行,于是他们联合了外面的豺狗,狼和狐狸,想要趁机杀死我,自己当猎人。”

小姑娘听得嘴巴张得圆圆的,反应了好半晌,她才焦急地问道:“到底是哪几个猎犬要杀死猎人,快把他们抓起来不就好了?”

苏梦枕继续道:“我现在并不能十分确定是哪些人有这个心思,所以我才会装病趁机躲起来,因为只有我不在的时候,猎犬们才会渐渐露出他们的真面目,我若是一直在,他们就还会继续伪装下去。”

小姑娘已经听傻眼了,苏梦枕笑了笑,知道刚才那番话对她来说,理解起来有一定难度,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给她时间让她慢慢去反应。

不管轨迹如何变化,这一刻,小七恍然有种兜兜转转一大圈,又走上既定命运的恍惚感。

当然,这其中的细节却是千差万别的。

在原著里,苏梦枕重病在身,万般无奈才将楼里的事交给白愁飞和王小石,而现在,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里,他的身体比起以前健康太多,心里对一些人也有了防范,无论如何,都不会走上注定的道路。

她的心里是欣慰的,能做出这一步决定,她就觉得自己以前那些明里暗里的提醒没白费,他终于想通了要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地将自己陷入一个个死地。

她决定再提醒他一次,于是问道:“可是,要是你不在的话,猎犬们全都商量好了,一起对付你怎么办?”

“哦?”苏梦枕轻轻挑眉,道,“你居然能想到这一层,看来也不笨。”

随意招惹的后果,就是腿上立刻又多出来一个小脚印,小猫儿气得瞪大了眼睛,凶巴巴地说道:“我当然不是笨蛋,会被身边的人接二连三背叛的你才是笨蛋!”

话音刚落,她就暗叫不好,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揭人伤疤这种事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件十分讨人嫌的事,更何况,她面对的是苏梦枕,是一方霸主,是整个江湖势力白道的龙首,这样的话怎么想都会觉得很伤面子。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梦枕的脸色,眼神闪烁不安,脸颊带了红晕,手指揪着衣角不停地绕来绕去,一看就是做贼心虚心里有鬼的模样。

苏梦枕却并不似她想象中那样生气,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是平静而温和的,只是轻轻叹了声:“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笨蛋,否则也不会迟迟没有发现那几人竟是卧底。”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嘛……”小猫儿撅着小嘴,脚尖轻轻踢着地面,小身板扭来扭去的,“都、都怪你,是你先说我是笨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