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爱的假象?怎么是假的呢,过去那些浓情蜜意的日子,那些处处周到的体贴和温柔,那些她至今仍不愿醒来只愿一直沉浸其中的幸福,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林诗音下意识想反驳,然而话刚到嘴边,她的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一些以往她从没注意过,或者被她下意识忽视了的片段。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表哥似乎渐渐不再对她说起李园之外的事了,江湖,朝堂,武学,他的志向,谋划,今天外出和谁比武了,在外交了什么朋友,这些从前都会跟她分享的事,仔细回想起来,似乎已有数年不再提起过了。

他们曾经无所不谈,后来,他跟自己在一起时,似乎再也没提过那些,只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逗自己开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凝光坐在一边悠闲地欣赏窗外雨景,没有打扰林诗音的思绪。

只是一个照面她就看出来,林李二人根本不是一路人,林诗音厌恶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只想亲爱的表哥一辈子在李园这一亩三分地陪着她,然而以李寻欢的视野和能力,绝不是一个小小李园就困得住的。他虽然厌倦官场,但不代表他就此甘心龟缩在家中,当个平凡的毫无建树的男人。

就此分开是种不错的选择,然而叫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两人又偏偏分不开,李寻欢往后十几年的痛苦,虽然大部分都是愧疚所致,不一定是纯粹的爱恋,但若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过深的感情,又怎会将她放在心里这么多年不曾忘过,甚至一听到她的名字都要激动地气血翻涌,林诗音这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雨势转小,天空又露出澄净清透的蓝色,凝光听到林诗音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里似有万般无奈,还有种万事皆有命半点不由人的认命感。

“你说得不错,表哥他……的确已经许久没有同我说过贴心话了。”

凝光挑了挑眉,没有言语继续看向她,便听得林诗音黯然继续说道:“人心易变,即便是他也逃不过啊,难怪他才能丝毫不顾虑我的感受,做那么多惹我伤心的事,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

“…………”

凝光面无表情喝了口茶,停顿好半晌,脸上才缓缓重新带上优雅和善的微笑:“林姑娘有没有想过,问题的源头出在哪里呢?”

林诗音沉默好半晌,终于说出了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因为我不喜他练武,不喜欢江湖,也不喜欢他交那么多朋友,所以他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我都是冷淡回应,久而久之,他就慢慢地不再跟我说了……”

凝光放下茶盏,上好的白瓷与厚重名贵的黄花梨木相触,发出轻轻一声脆响。

她怜惜地看过去,口出发出一丝轻不可闻的低叹:“所以,到现在你应该也明白了,你和李寻欢走到这一步,从头到尾没有龙啸云什么事,他只是个局外人,重点在你们二人身上。”

林诗音急急问她:“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与表哥不曾坦诚相待,所以才会造成今天这幅局面?”

凝光微微一笑:“大致是这个意思。”

林诗音又有些不甘心:“可是……他说的那些我本就不喜欢,凭什么非要我去迁就他,而不是他来迁就我呢。”

凝光脸上的微笑不变:“这自然是可以的,只要你比他强大,你处处让他仰望,让他离不开你,他怎么迁就你都不过分。”

林诗音颓然垂下肩膀,或许是自怜身世,她又开始不断往下掉眼泪,凝光静静看着她,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递上一方手帕,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林姑娘再哭下去,别说李寻欢了,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林诗音破涕为笑,她缓缓擦拭着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眼泪,再次开口时,话语间已带上了一丝哽咽。

“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没用了,既然他待我不似从前,我们就此分开,各自嫁娶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凝光勾了勾唇,艳丽浓烈如红宝石般的双眸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意味深长:“人往往会在极致的伤心与快乐之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一时赌气并不能为你带来想要的东西,反倒会让你在今后的日子,一想起此事便后悔不迭,痛苦不已,好好想一想,那真的是你想要过的日子吗?”

林诗音泪眼朦胧地看过来:“可我又能怎样?”

凝光上半身稍微压低了些倾向桌面,向着她的那一面靠过去,声音也跟着压低了两分,听上去有种神秘的诱惑力。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只是缺一个能教会你许多事情,并且点醒你的人,很巧,我愿意做那个引路人。”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还可以让你和李寻欢重归于好,让你们二人彻底放下心结,做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相携到老,而不是最终走向同床异梦的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