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本来就是很寻常的商业上的信息,不是他以为的群玉阁内部的机密信息,被听到了也没什么,何况李寻欢又不做生意,不会跟自己形成竞争关系。

阿飞这才缓缓说着他听来的消息:“我在荣盛玉器行门口,听到进出的伙计说这次的籽料质量好,出玉的概率非常大,一定能大赚一笔,还说前几天开出来的那块和田玉好几个人都抢着要呢,还好这次大部分的籽料都由他们荣盛玉器行买下来了。到下午又有几个商人模样的人进去,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出来。”

凝光鼓励地看着他:“想想我前两天给你说过的,再综合你打听来的消息,你得出什么结论来了?”

阿飞的大脑瞬间死机,虽然他聪明又敏锐,但到底年纪太小,学习的时间也太短,能从万千话语中提炼出有用的信息来回报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能力去分析?

“我的结论是……”阿飞死死皱着眉头,磕磕绊绊地说着,“我们应该尽可能多买些籽料囤在手里,然后再加工成首饰卖出去,这样就能赚回来数倍的利润……”

凝光轻轻笑着摇头:“你忘了,我前天给你说过,一项生意如果能赚钱,那就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哪里有大张旗鼓四处宣扬的道理。”

阿飞恍然大悟:“所以,那几个伙计是故意这么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凝光点头:“不无这个可能,赌石本就是一项高风险高回报的生意,在没有出玉之前,谁也不可能知道表皮下的玉料到底是什么品质,只凭着一堆石头就吸引了全保定商人的目光,这不合逻辑。”

李寻欢听到此处,已经忘了他来群玉阁的初衷,饶有兴致地掺和进去跟着说道:“我虽不懂生意场上的事,但有个道理却是共通的。当一件事炒得沸沸扬扬,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时,就代表这事一定会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我是籽料商人,在明知道手里这批石头有极大概率出货的情况下,我会做两种选择。一,自己花钱找人切割,出玉了再高价卖给玉器商人,所获得的利润比直接卖籽料多得多。二,举办一场拍卖会,价高者得,而不是将利润白白拱手让给那些玉器商人。”

凝光再一次坚定了一定要把李寻欢挖过来的信念。

她极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侃侃而谈道:“正是这个道理,据说这一批籽料几乎被保定几大玉器商分完了,连金钱帮都插了一脚,也不知他们到底哪来的信心,认定了这批料一定能出玉,万一花了大价钱,切开一看,只是些便宜的下脚料呢。”

阿飞若有所思说道:“你是说,这些籽料可能有问题,荣盛玉器行的东家发现受了骗,但由于某种原因,他没办法找上家退货,就只能故意放出风声,设局让其他人把他手里屯的籽料全买走,找下一个冤大头接手?”

凝光忍不住笑出声:“虽然促狭,但形容精准,若非此次有你出面打听,说不定我也要做那个冤大头了。”

阿飞面红耳赤地连连否认:“我什么也没干……”

“不用否认自己的功劳,这次你的确做得很好。”凝光温柔地看着他微笑,“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会吩咐厨房给你做两个爱吃的菜,晚上的功课就暂停一次,当做放假了。”

阿飞拼命压着止不住上翘的嘴角,双眼晶亮脸颊红红地出了门,李寻欢颇为感叹地说道:“原本我有许多话要问阁主的,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但阿飞到底只是个孩子,阁主今日只让他打探这些简单的小事,来日会不会让他去做更危险的任务?”

凝光挑眉:“李公子的意思,是觉得我在利用孩子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李寻欢弯了弯唇角:“阁主到底是生意人。”

为了生意快速扩张,这几年凝光没少用手段,一个唯利是图不近人情的精明商人,便是她留给大多数人的印象,李寻欢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如你所见,我的确让阿飞替我打探一些不太重要的情报,等他再长大些,懂得的东西更多一些,他需要做的远比今天的事复杂,甚至还要接手群玉阁内的一些事务。”

李寻欢静静听着没有说话,凝光继续微笑说道:“他是我的手下在山中救回来的孤儿,原本该过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生活。但我收留了他,教他武艺与学识,培养他思考问题的方法,观察与分析的能力,为人处世的原则与手段,在他孩童时期,只需要努力学习,再替我做一些小事,然后从一桩桩工作里汲取成长的经验与养分。至少在他长大成人以前,我对他的要求只有这么多,这样也算得上利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