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一柄上了鞘的宝剑。

他缓缓取下刀鞘,剑刃上寒芒凛冽,青光乍现,一声极轻的嗡鸣响起,似在回应着主人的呼唤,又似是渴望饮血的战栗。

阿飞见宝欣喜,当下什么也不管,拿起剑就去院子里耍了一套剑招,凝光侧身看过去,正好将他矫健挺拔又单薄的身姿看在眼里。

她看看看着便不禁心生感叹,最开始只是顺手做点善事给口吃的,见了面又察觉到他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早慧,因此起了培养的心思,到后来羁绊越来越深,感情也日益浓厚。她对任何人都无法给与全部的信任,重要的事总要自己过目一遍才行。因为她深信在面对利益与诱惑时,但这世上若非得说出这样一个人,恐怕也只能是他了。

等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阿飞才尽兴而归。他以前用着一把木剑,那是他仿照着见过的江湖人携带的佩剑用菜刀一点一点削出来的,来群玉阁后也是用它练习,这还是他第一次用上这么好的剑,一下子竟有些舍不得放下,坐在桌边时都紧紧握在手里,珍惜看重的心情可见一斑。

开心过后,阿飞却有些难为情,因为自己准备的礼物跟这把宝剑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在对方暗含期待的注视下,他犹豫许久,才从怀里慢吞吞掏出一团被手帕裹起来的东西。

手帕打开,露出一副制作很粗糙的手串一样的东西,编制好的绳结中间串着一颗野兽的利齿。

这颗牙齿是他七岁时第一次杀死一头小豹子的战利品,因为意义特殊,就一直戴在身上,当做是个慰藉,可以算得上是他全身上下最珍贵的东西。除了这个,他再没有任何可以拿的出手的。

凝光一眼看出他的窘迫,她伸指从他掌心里取过这份特别的礼物,红宝石一眼的双眼泛起惊喜的笑容:“这是给我的吗?看上去十分不同寻常呢。”

阿飞小小翘了翘嘴角:“这东西不值钱,还被我做得这样粗陋,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找机会重新给你……”

凝光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贵重的礼物虽好,但意义这样特别的我却还是第一次收到。”

紧接着,她又郑重其事说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阿飞红着脸抿了抿唇,继而又好奇问道:“你说它很特别?其实,这只是我以前打猎时,从野兽口中拔下的,没什么特别的,你误会了。”

“我说它很特别,自然是因为我能在它上面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对上阿飞不解的黝黑眼睛,凝光扬起唇角,语气轻缓而温柔,“因为我从它上面,看到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不屈不挠的毅力,还有少年人无畏的热血与魄力。它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颗野兽的牙齿,更是你荣誉的勋章,是胜利者的象征,难道这样还不够特别吗?”

凝光要想哄一个人开心,哪怕是究竟生意场的老狐狸也很难扛得住她一套说辞,别说在人情世故上没任何经验的单纯少年人了。

阿飞这会的脸蛋红得几乎能滴血,他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乱瞟,心情就像是阳光下水面上的透明泡泡,“噗噗啪啪”地响个不停,心脏雀跃地像小兔一样,在胸腔里不安分地来回跳着扑腾着。

虽然脸皮薄的他向来架不住凝光毫不吝啬的夸奖,但其实像这种性格孤僻成长环境恶劣,又有过一段长时间远离人群的小孩子,最需要的就是来自外部的肯定与鼓励。这种来自亲人间毫不掩饰的关爱,虽然嘴上不说,或者说媒意识到,但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非常非常喜欢的。

席间的气氛无比温馨,姐弟二人又说了阵话,凝光就放他出去玩耍或歇息,专门腾出半天时间来庆祝,她觉得已经很宽松了,下午和晚上的时间还得接着工作和学习才行。

没过多久,林诗音和其他几位亲近些的侍女也送上了各自的贺礼。

都是些自制的手帕香囊,虽然不算贵重,但因着礼物是送礼之人亲手制作的,凝光仍然找了盒子专门存放起来,不管大小,他人的心意总不能随便辜负。

阿飞那一头也是如此,等他结束了晚课终于回到自己的小院里时,桌上已经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贺礼。

李寻欢送他的匕首,授课师父送的疗伤药膏,要好的护卫送的点心……他找了口大箱子,将所有东西一样一样放进去,过了会又觉得不妥,重新拿出来换地方存放,这样一直来回折腾,直到侍女看他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过来催促他睡觉,阿飞这才停下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

上床前,他又看了眼悬挂在墙上的宝剑,突然觉得剑柄的位置似乎有点歪,立刻走过去重新摆正,这才满意地熄了灯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