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懵懵地摇摇头,随后,他的脑门上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凝光收回手指,冷笑一声,说道:“若你是只流浪狗还罢了,我只需扔给你几块骨头,就能哄得你一辈子听我的话,但你是吗?”

“我找了最好的师父教你武艺,又请了当地名儒给你这个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小子当夫子,晚上牺牲自己的时间,带着你学习一切能用得到的东西。我给你华服美食,给你尊贵的身份,还将上万利润的生意拿来给你练手,你倒是说说,我对一只流浪狗,用得着这么上心吗?”

阿飞早就听得满脸愧色,不说还没注意,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得到的竟有这么多了。

他满脸不安地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想你。”

凝光也没真的生气,只是做个样子给他看,彻底将他这个念头打消,免得他以后再想起来这事又一个人闷着不开心。

她故作冷淡地板着脸,不咸不淡说了句:“夜深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记得我说的话,如何处置那两人,明早给我个定论。”

阿飞心里更为不安,他有心想再说几句,但看着她的脸色,终究还是不敢再有违逆,只能惴惴不安地缓缓离去。

是他不好,他不该忘了她对自己的诸多好意,只记着那句对外人的说辞。好与不好他能感觉得到,如果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值得信赖的亲人,她又何必在自己身上耗费那么多心血?

或许,正是因为怀有强烈的情感,他才希望她对自己的感情也是毫不掺假的,就如同他一般。

燃着灯火的卧房里,凝光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本,心思却已经飘去了很远。

她刚才的话其实有一部分隐瞒,她从没把阿飞当做流浪狗,但在起初,她的确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有用的养了不亏本的棋子而已。

对他的额外照顾,仅是看在他可怜的身世,以及年纪带来的便利上,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将他带在身边学习,从而一天天地培养出感情来。

少年人总是向往一成不变的纯粹到极致的情感,亲情,爱情,友情皆是如此,但人与人之间情感的转变总是需要一些时间或契机,又哪里是从一开始就如他期望的那般的。

有些事没必要说破,她自己知道就可以了,说出来没得让人徒增烦恼。

第二天一早,凝光将群玉阁内所有护卫和男仆召集在一起,让他们挨个说出昨晚在哪,阿飞在旁边凝神听着。

直到所有人都说完后,阿飞指着其中两人,肯定地说道:“是他们。”

两个男仆起先感到莫名,随即似是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阵慌乱。

凝光并不问他们,也不准备让他们将昨晚的话再讲一遍,直接看向阿飞,道:“所以,你的决定是?”

阿飞看着两个额头上逐渐沁出冷汗的男仆,一字一句清晰说道:“刁奴欺主,口吐狂言,对上不恭,各打二十鞭,逐出群玉阁,以儆效尤。”

不理会两人哭爹喊娘的喊冤,凝光笑着抚掌:“就按你说的办,监督行刑的事也交给你,记得让所有下人前去旁观,务必让这些心怀鬼祟的人知晓,背地里对主人不恭敬的贪婪之人,会有什么下场。”

第186章

一顿杀鸡儆猴的立威棒后,阿飞明显能感觉到,那些往日里或嫉妒或不服的目光少了许多,分在他手下的那些人服从性和配合度也远胜往日。

他头一回如此直观地体验到何为权利与地位,对此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想。他不是个热衷于名利的人,对掌权弄势也没有丝毫兴趣,无父无母的野小子也好,群玉阁未来的继任者也罢,他h还是那个阿飞就够了。

所过的每一天与过去并没有什么分别,读书,习武,协助处理群玉阁内事务,虽然过了年才十一岁,但他已能早早负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职责与义务。

霜华渐渐铺满大地,天地又是白头。

年终,凝光比平日里要忙上许多,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跟着不能消停。

整个保定有六成的商铺归商会管理,一些中小规模的商户加入组织,每个季度缴纳为数不多的会费,就能享受比从前更稳定的贸易环境,以及更广泛的上下流渠道。当然,收了人家的会费,商会便得出力干活,协调组织,制定公约,相互约束,作为领头羊,凝光还得定期与副会长及几位核心成员开开会,总结过去的,规划未来的。

一直到了小年这一天,她终于从各种繁忙的会议里脱开身,去处理一些新年相关的事情。

今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大雪封了城,行人出行变得极为不便,物流运送困难,城里的物价几度上涨,尤其是必需的米面油和柴碳等几样。若是按照以往的发展规律,便是商户们囤而不卖,百姓日子越发艰难,直到价格涨到最高点再拿出来兜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