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踢踢踏踏出了永兴坊，越过皇城停在西市北门，人一狗跳下车向小吃摊子冲去，李承乾道：“我知道哪家好吃，我上回吃了好多家！你们跟我来。”

把李承乾觉得好吃的吃完了，他们又去找没吃过的尝鲜，不好吃就丢给李世民。

李世民：“为什么不给阿牧？”

李承乾理直气壮：“这些不好吃，阿牧不喜欢。”

李世民：……阿牧不喜欢他就喜欢吗？

从街头吃到街尾，个小家伙肚子终于饱了，又在各种玩具摊流连，掏钱买了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幸好李世民带了好几个侍卫和小厮，不至于拿不了。

正玩得高兴，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嚎，李承乾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李世民的衣袖。

“怎么了怎么了？”杜荷两眼放光，“是不是有人打架？我们快去看热闹啊！”

大唐百姓性格暴躁，一言不合就打架，只要出手不太狠，大家都不怎么当回事，反而当成热闹瞧。

李世民听着不像打架，但个小的想看热闹，他也不会拦着，让小厮和侍卫分别护着个人，这才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

那里已经围了一堆人，有侍卫和小厮帮忙，李承乾一行没费什么劲儿就挤到了前面。

并非想象中的打架现场，里面只有一个衣着朴素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嚎啕大哭。她哭得伤心，李承乾也不由眼眶发酸，扯了扯旁边一个中年男子的衣袖：“这位伯父，她为什么哭啊？”

中年男子见是一个白白嫩嫩还挺懂礼貌的小娃娃，语气不由柔和下来，唏嘘道：“她的小孙子丢了。”

李承乾瞪圆了眼：“怎么丢的？”

“那谁知道呢？说是孩子一直牵着她衣角，和人说句话的功夫就不见了，不知是自己跑丢了还是怎么着。”中年男人叹气，“花婶儿也可怜，男人早年就去了，辛辛苦苦卖豆腐把儿子拉扯大，给儿子娶了媳妇抱了孙子，日子这才好过些，又把孙子给丢了，这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呦？”

“那怎么不去找？”李承乾也不由着急起来，“报官了吗？”

“有人去报官了，衙门的人还没来，认识孩子的人已经去找了，花婶刚才腿软摔了一跤，这会儿走不动。”

说话的功夫衙门的人到了，问过孩子的形貌特征后便分头去找，李世民也拨了几个侍卫小厮去帮忙。

其他人把花婶搀到路边坐下，还有人在附近医馆请了大夫，不过花婶不肯治病，只一个劲儿流眼泪，好在大夫有经验，扫一眼就知道没有大碍，大家便由着她去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闲工夫看热闹，能帮的帮了，人群便慢慢散了。李承乾一行人没走，蹲在花婶十几步远的地方，中年男人跟李承乾隔开两步蹲下，他是看出来这行人非富即贵，有点害怕李世民，但又想跟李承乾八卦。

大半个时辰过去，孩子还没找到，花婶已经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中年男子叹气道：“只怕找不着了。”

李承乾抽抽噎噎地问：“为什么？”

“这么长时间找不到，孩子多半被拍走了，那些人动作利索的很，这会儿早不知道藏哪去了？”

李承乾缓缓瞪圆眼睛：“你是说有人把花婶的孙子偷走藏起来了？”

中年男子点头：“是啊。这些拍花子的可恶得很，专挑像你这么大的漂亮娃娃偷，转手卖出去就是几十两银子，他们是赚大发了，别人却再也见不到亲人，真是丧良心！”

李承乾想象他被别人偷走，还被卖给不认识的人，再也见不到阿耶阿娘的场景，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就连杜荷和苏琛也眼眶微红，害怕地缩到李世民身边。

李世民瞥了中年男子一眼，直把他骇得脸色苍白，这才安慰几个孩子：“你们身边有人保护，平时不要乱跑就没事。”

李承乾闷闷地应了一声：“那狗蛋子怎么办？”

狗蛋子就是花婶孙子的小名，据说是贱名好养活。

李世民说：“衙门已经去找了。”

“但衙门很可能找不到对不对？”如果能找到，花婶不会那么伤心，中年伯父也不会那么痛恨拍花子了。

李承乾想了想，跑到花婶跟前问：“你有狗蛋子用过的东西吗？随便什么都行，我可以试着帮你找找他。”

“有！有！有一条帕子，他一直拿着擦汗。”花婶像找到救星，也不管一个小娃娃说帮忙找人有多离谱，颤颤巍巍把帕子递给李承乾。

李世民挑眉：“你有什么办法？”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乖乖蹲着吐舌头的阿牧身上，因为长得太过凶猛，没人敢和它靠得太近，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李世民：“……你让狗找人？”

“没错！牧羊犬很厉害哒！它们体格健壮、聪明机警、动作敏捷，对主人忠诚，嗅觉还特别灵敏。经过训练后可以负责追踪、搜寻、探路等。”这是七十八郎和李承乾说的，他都记得呢。

“阿牧虽然没有训练过，但它特别聪明听话，说不定就能找到呢。”

李世民点点头，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想想李承乾做过的那些事，他决定不发表意见。其他人倒是有意见，但这行人一看就非富即贵，没人敢说什么。

孩子虽然胡闹，但也是好心，只是一个帕子罢了，随他去吧。

李承乾把帕子放到阿牧鼻子底下让它闻，摸着它的头叮嘱道：“阿牧，你要记住这个味道，然后找到这个人。”

说完他解开了束缚阿牧的绳索。

人群散开一些，生怕这凶猛的大狗发威咬人。阿牧没看别人，吸着鼻子在四周转了转，选定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李承乾和李世民连忙跟上，其他人面面相觑，一部分人留下陪花婶，另一部分跟上李承乾他们。

不为别的，就想知道个结果。狗找人这事挺稀奇，看乐子也得看全乎不是。

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又凑到了李承乾身边，小声道：“这狗真能找到人？”

“我也不知道呀，只是试一试。”李承乾皱着小眉毛说。

中年男子：“试试好，试试好，有盼头总比没有强。”

虽然没强到哪去。

就这样走了一刻多钟，他们被阿牧带到了一处偏僻破旧的小巷，阿牧四处嗅了嗅，对着其中一间民房的大门狂吠。

李承乾小脸严肃：“人就在里面。”

李世民吩咐小厮：“扣门。”

小厮上前敲门，里面始终没有动静。李世民皱眉，让侍卫直接破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