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荼沿着这条青石板路向上走，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朱漆斑驳的庙。</p>

这座庙很旧很旧，但似乎还有人打理，门口的尘土扫得很干净，屋檐下与大门上都没有什么蜘蛛网。</p>

虞荼推开门进去，庙的内部和外面一样破旧，正中间供奉着一尊石雕，石雕是一位女性的形象，雕刻有些粗陋，但眉目之间依稀能看出些许皎月的影子。</p>

石雕前有一张供桌，供桌上放着一束盛开的鲜花，鲜花旁有两个白瓷碟子，一个碟子里摆着满满一盘红樱桃，另一个碟子里摆着个造型精美的小蛋糕。</p>

地上的蒲团边缘颜色已经褪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虞荼蹲下来摸了摸，上面还带着人的体温摆上这些东西的人还没有离开太长时间。</p>

这座小小的旧庙有两条路，来时的路上虞荼没有看到人，于是他决定绕过庙前的供桌与供奉的雕像，走向另一条同样可以下山的路。</p>

雕像背后的墙壁上，有一扇和大门同款的门，只是体积略小，虞荼推开它，门扉发出“吱呀”一声响。</p>

他看到了大海。</p>

旧庙所在的位置很高，目光所及处没什么遮挡，很适合看海，抬头远眺，碧蓝的海洋翻卷着白色的浪花一次次拍打在岸上，海浪退去，沙滩上便留下大海的赠礼。</p>

虞荼看到下山的路上有一个背影，杵着拐杖，走路慢腾腾的，动作有些艰难。这个背影的头发全白了，但白发却规整地在脑后盘成一个髻，衣着也收拾得很干净。</p>

虞荼悄悄地跟上了她。</p>

这条路上也有青苔，但比上条路要好太多，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先是将拐杖放实，然后才慢腾腾地抬脚下去，她的手肘挎着一个无纺布的长方形袋子，蓝色的，上面印着某某某商城，应该是个赠品，袋子现在轻飘飘的，里面好像没什么东西。</p>

她下山的动作很慢，虞荼就静静跟在她身后，在她有可能打</p>

滑的地方就悄悄附上一点能量，就这样走了好一截，这位老人忽然停住了步伐。</p>

“谁”</p>

老人的脸上已经有许多老年斑了，她的容貌比她的背影看起来更加年迈，但她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有种婴儿般的纯粹，她看向的是她身后二步远的台阶，在正常人的视线中空无一物，但却是虞荼所在的位置。</p>

虞荼确信老人并没有看见他，但却能肯定他的存在，即使他开了屏蔽场。</p>

他没有出声，老人回头盯着那个台阶看了一会儿，又慢慢地拄着拐杖往下走，只是这次她不像刚刚那样安静，而是嘴里轻声地絮叨</p>

“这次给你桌上放的是个大饱满的樱桃，我从一袋子里面一颗颗挑的，都很红，吃起来肯定甜，蛋糕是我孙女给我买的，叫什么巴斯克，现在很流行，你尝尝好不好吃我现在老了，也学会种花了，这二朵开得最好，我拿过来给你看看</p>

”</p>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除了今日供桌上的东西，还有前几日的天气，变来变去的物价，絮絮叨叨间，都是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间烟火。</p>

她一边说一边走，直到走到山脚下，蓝色无纺布的袋子在他的手肘间晃荡着，像是一只拍打着翅膀，找不到归途的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