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是,这只是因为变异荷喜欢我,所以主动帮助我。”戊寅仅仅是站在河湖边,白底红尖的荷花就争相对他盛开,还不停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生长根茎,“我向来受变异种的喜欢,无论是变异动物,植物,还是人,亦或变异失败的畸变体。”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斜觑解临渊一眼:“这点你应该清楚。”

“……”

为什么这人会格外受变异种的青睐?看他似乎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但解临渊清楚这点吗?解临渊确实清楚。

最初遇见“帕尔默”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地在意这个金发研究员,有好感,想要亲近,但又因为这种感觉来得过于突兀,并且“帕尔默”实在是没有什么正面的形象,所以解临渊的理智在极力劝阻着本能。

这种情感与理智的矛盾也就导致他在这之后做出了非常不符合性格的举措——他竟然试图去色/诱这名传闻中色中恶鬼的研究员,再以这个借口强行解释自己想要接近“帕尔默”的行为。

当然,还没等色/诱的色字写出头上的那道撇,解临渊就发现了“帕尔默”的异常,于是他立刻更改了计划。

面对这个自称戊寅的男人,解临渊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事态超出预计的失控感,并且这一次预感尤为强烈,几乎如海浪潮水一般将他完全淹没。

解临渊顶着灭顶的窒息感,问出了他这辈子都没问过的问题:“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他做事向来求稳,永远都是计划周全的。每踏出一步之前,他都会在心中进行无数次的演算,直到确认所有可能导致的后果都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和“帕尔默”合作已经是解临渊大着胆子走的一步险棋,没想到现在……他只觉得前途一片渺茫。什么计划?什么稳健?都被变异荷花嚼吧嚼吧咽下吃了。

“接下来回庇护所,去接丑狗,然后走人。”戊寅简单粗暴地吩咐道,“你开车。”

“我们回不去庇护所的。”解临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抬手开枪干掉周围一名不长眼的污染者,“庇护所要求我出入庇护所的时候必须要有监督人在场,也就是里根……我不建议进门的时候就暴力破关引起注意。”

听到这句话,戊寅停下脚步,转身皱着眉头看向他。

解临渊被这副表情盯得心尖一悸,大脑在疯狂报警,他咬咬牙,再一次笃定地着重音强调:“非常不建议。”

“啧。”戊寅烦躁不已,“你不是战神吗?不能一个人把他们全搞定?”

“就算是战神,也请把我当做一名会累、会受伤、会死亡的人类看待。”在戊寅面前,解临渊就有话直说多了,“更何况我的最高指令还在他们手里,你要是弄得太高调又没办法速战速决,很可能还在庇护所内我的机械战神系统就被强制锁定,到时候……”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应对最高指令吗?”戊寅打断了他。

解临渊哑了一下,神情有轻微的不自然:“我是有办法,但在应对期间需要一个安全不被打扰的环境……”

“你在撒谎。”主动暴露身份和能力之后,戊寅也直白多了,“你根本没有办法解决指令,你就是打算自毁。”

解临渊的瞳仁轻微颤了颤,在戊寅几乎逼供的视线下,他硬挤出来一个营业性的笑容:“你在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自毁?”

“为什么?”戊寅低头思考了一下,“因为……你想要的是绝对的自由。”

“……”

“你想要一个完全独立的人格,想要能够按照自己真实的意愿行事,随心所欲,想要从此时此刻起,一分一秒也不再受制于人。为此,你甚至不惜失去机械战神这份令所有人都眼热的力量,不惜折寿,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戊寅倏地了然般的啊了一声,“或者说,正是因为机械战神的存在,你才会像个没有思想的货品一样被操控。”

解临渊的呼吸越发灼热,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戊寅,心脏怦怦直跳。

自由。

他渴望了二十年的字眼,最为讳莫如深的字眼,打碎了牙齿都要往肚子里吞切不可暴露的字眼……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一语点透。

解临渊禁不住朝戊寅的方向靠近,靠近这个激起他共鸣的男人,放纵根植在他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亲昵,“我……”

但就在这时,戊寅忽然抬头向他勾起一个笑,肆意、戏谑、嚣张、乖戾,总之就是和良善温和没有任何关系:“想得很好,但我不允许。”

“……”解临渊体内高速运转的机械忽然卡了壳,他愣了下:“什么?”

“你对于我来说,最大、也是唯一的利用价值,就在于你的机械战神,”戊寅面无表情地说,“没了它,我根本没有任何和你合作的必要。”

他的话语冷漠自私到了极致:“我不会被操控,也不用担心生命安危,我甚至都不是必须要救那条臭狗,不过一时兴起接个委托,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但是你和我不一样,你的核心密钥,最高指令,仍旧全部都在庇护所手里,你甚至还已经暴露了反心,却无法将知晓你秘密的人灭口。

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如果你继续留在庇护所,接下来的处境简直比在刀尖行走还要难。解临渊,你说,他们会不会考虑采取某些精神或者物理的方式,剥离你的思想,让你彻底成为一个没有脑子的趁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