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绝不能再自己呆着了……
“把沈县令抬到我房中去。”柳七冷冷命令道,她扫视着被血迹浸透的牢房地面,对方长庚道:“方捕头,我乃沈县令亲点的仵作,在我确认沈县令病情的过程中,绝不可令任何一人踏入凶案现场,只有在经我验尸之后,方可将二者尸体抬入敛房。”
闻言,方长庚还没来得及说话,燕隋却怒声讽道:“这历城县衙何曾由一个贱籍仵作管制了?你那张漂亮脸蛋儿在沈大人那儿管用,在燕某人这儿不管用!”
“你有种再说一遍!”程彻和易微异口同声地吼道,二人皆气得涨红了脸,简直比骂在他们自己身上还要难受千倍万倍。
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一方是初来乍到,根基不稳的柳七等人,因着沈忘的突然昏迷,而群龙无首,方寸大乱;另一方则是以燕隋为首的历城县衙诸人,他们盘根错节,相互依仗,沈忘一病,更是肆无忌惮,无所顾虑。方长庚连忙挡到双方之间,面朝着燕隋,而后背却留给了柳七等人,显然是对柳七一方更为信任:“沈大人突然出事,我们更应该同气连枝,怎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燕隋嗤笑道:“方长庚,你倒是会装好人,你一小小的快班头役,有什么资格管我如何行事!我看你是当哈巴狗儿当久了,连人话也不会说了!”
“《大明律——刑律》有言!”被众人挡在身后的柳七突然朗声开口,她排众而出,面无惧色地仰头看着人高马大的燕隋,双目灼灼有光:“凡狱卒以金刃、及他物可以自杀、及解脱枷锁之具而与囚者、杖一百。因而致囚在逃、及自伤、或伤人者,并杖六十,徒一年。若囚自杀者,杖八十,徒两年。致囚反狱及杀人者,绞!”
“我柳七是贱籍,没错;方捕头官衔低于你,也没错。那我就请问三班总头役燕隋燕捕头,鲁尽忠手中的石头是哪儿来的?他又是如何在层层管制之下,先取得凶器,再杀人,最后自戕,从容不迫,无一人察觉的呢!沈大人说要夜审,你们又是如何保护他的安全的呢!”
“身为仵作,验尸乃是天职。燕捕头你自己失职在先,现在又想不允我行天职之事,我倒想问问,你这般倒行逆施,《大明律》允不允!”
柳七字字千钧,铿锵有如金石之声,直说得燕隋瞠目结舌。
他本以为,这名叫柳七的仵作无非是那登徒子县令留在身边的花瓶,安了个仵作的名字,也不过是为了便宜行事。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冷冷冰冰,倒不像是个难对付的。可今日一见,这众人之中,竟是她成了主心骨。
方长庚亦是对柳七刮目相看,一名贱籍女子,无论是胆识还是魄力,都压了燕隋一头,倒是让这位在历城县衙横着走的总捕头吃了一回瘪。他正自赞叹,却听柳七命令道:“方捕头,我代沈大人命令你,在我回来之前,若有任何人胆敢触碰尸体,破坏现场,从重治罪!”
“是!”方长庚赶忙大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