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堂下众人皆面露不忍之色,陈夫人的怒火也已成燎原之势,她不再顾及丈夫的脸面,涂抹着蔻丹的葱段儿般的食指凌厉一指,向着一旁的家丁断喝道:“快来人!若是误了吉时,我拿你们试问!”
陈文景看着面前这一番鸡飞狗跳,眼观鼻,鼻观心,面上丝毫波澜也无,只是如同牵线木偶般默默动作着,而对面新娘痛苦抗拒地呻//吟,他也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送入洞房!”随着礼生沙哑的唱报,长长的尾音在空中炸开,徒留一地狼藉,这场荒唐的闹剧终于接近尾声。
陈文景直起身,平静地看着新娘被簇拥着向后堂走去,少女已是精疲力竭,脚步虚浮,若不是她的文哲哥哥还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等她,只怕这最后的几步路她也走不下去吧……
堂下,众人也长出一口气,这哪是什么婚礼啊,简直就是一场酷刑,无论是受刑之人还是观刑之人都痛苦异常,如坠火狱。而这种缄默无言,心有戚戚焉的氛围,和堂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愈发显得荒唐诡谲。
接下来的喜宴王老七和陈大壮都有些坐立不安,嘴中吃着烧鸡,心里想的却是那堂上新娘承受着重压的身影,耳畔回荡的是女孩儿哀怨痛苦的哭泣,只觉得桌上的美食都难以下咽,吃在嘴里也味同嚼蜡,是以天刚擦黑,二人便起身离席。
“哎,本想打打牙祭,谁成想能碰见这档子事。”王老七垂头丧气地抱怨道。
“可不是,刚刚在陈府里吃不下东西,这且出门,反倒饿了起来,王老兄若是无事,不如和我吃碗馄饨,再祭祭五脏庙?”
“也好,那就让兄弟破费了。”
二人在路旁的摊位上坐下,一人捧着一碗馄饨呼噜噜地吃着,氤氲的白汽从热腾腾的骨汤里蒸腾而出,熨帖地温暖着二人因紧张而纠结的胃,一碗馄饨下肚,二人都心满意足地大出了一口气。
这个馄饨摊儿离陈府不远,坐在摊位上遥遥一望就能看见陈府高大的院墙,阴恻恻的天空下,高高矗立的院墙宛若漆黑的牢笼,迫得人喘不过气。而恰在此时,一声女子尖锐的惨叫划破夜色,如同夜枭鬼哭,听得人毛骨悚然!
手中的馄饨碗当啷一声倒扣在地上,还没喝完的骨汤洒了一地,王老七和陈大壮都不约而同地向着陈府的方向望去。
突然,王老七惊恐地“啊”了一声,继而拼命揉搓着自己的眼睛:“陈老弟,你……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