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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哭笑不得:“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好好的还不乐意了,一定得给自己找点麻烦。”

宗叡垂眼,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了”。

他拎着两套x光片离开一附院的急诊楼。一路步子很慢,空闲的手插在口袋中,食指、拇指相互磨蹭。

距离离开家门已有一个多小时,天色尚未完全暗下。马路上嘈杂的声音不断传入宗叡耳中,却统统被宗叡当成背景音,没引起他半分注意。

他又开始思索了。关于自己、关于司誉。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关于男友对自己的欺骗,关于“云望舒”那些话。

偶尔也会想,或许就像医生说的那样,是六院的人把片子拿错了。

但这完全无法解释司誉前面打电话时的态度。像是他早就知道宗叡没事,自然也不会因他留在外面而担心。

不知不觉,宗叡走出医院大门,来到街上。

行人来来去去,车子川流不息,而他在一片繁华之中静静站立。

数不清的思绪在脑海中纷飞,宗叡甚至考虑起明天再去一趟六院,找到给自己开诊断证明的医生。可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就有另一道声音在他心底开口,说:“有意义吗?”

宗叡没法回答。他只能继续站着,直到双腿发麻,依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去哪里。

明明已经认识、在一起很多年了,当下,他却觉得自己仿佛从未认识过司誉。那间承载了宗叡颇多感情的房子也不再像是“家”,更像一个危险的陷阱。

有一瞬间,他动了一走了之的念头。从前头两次断片来看,只要自己不接近司誉,就不会再出问题。

可是,宗叡又想起物业群里的视频,还有“云望舒”留给自己的信。

如果“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沉睡在自己身体里”的事是真的,他现在和司誉断绝关系,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还可能把自己推到更危险的境遇里。

宗叡眼睛闭了闭,又睁开。到底选择叫车,目的地是自己前头离开的小区。

新遇到的司机十分健谈,不过宗叡心中有事,无心与对方闲聊。几次抛出话题碰壁后,司机也开始觉得无趣,闭嘴专心开车。

宗叡则低着头,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敲打。一封邮件在屏幕上逐渐成型,把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事,包括“云望舒”的存在都写了上去。

从最糟糕、最容易被真的当做精神病的角度考虑,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体内至少有四个灵魂。

第一个当然是“宗叡”,另有“云望舒”,“朕”,最后是宗叡十二号醒来时看到的灰色床品、冷调熏香的主人。

这之外呢?会不会还有其他灵魂寄居在这具躯壳内?

宗叡没就这个问题深想。他视线快速在自己敲好的文字上扫过,确认没有遗漏之后,设置了定时发送。

如果两个月后,自己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倒遇到更深重的麻烦——属于这具身体的时间被其他灵魂完全占据,“宗叡”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这封邮件会被发给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