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不能靠岸,我们上了小船。
岛边的码头,白木板铺成的,直直的一条路。
涂遥先上了码头,伸手握住我手,带我上去,然后放开了我手。
这座岛,空气都像有千斤重,一踏上码头,涂遥就好像被看不见的压力压在肩膀上,他身上那种张扬的,有时候近乎跋扈的意气,在一瞬之间褪了干净。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时光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然而它们没有形状,只会依附在某件东西上,比如一件陈年的衣服,一张照片,或者,一个承载了所有记忆的岛。
我至今不敢回我高中学校,我怕那里生长茂盛的樟树,怕篮球场的看台,怕宿舍楼前面的六角形石砖地。
我爸就死在那里。
然而涂遥回来了。
他还是自己主动地,回来了。
这个不知名的岛,海这样辽阔,天这样高,大得毫无必要的城堡,这样阴森。
码头尽头,是岛上的沙滩。
涂遥快要踏上沙滩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我握住了他的手。
算鼓励也好,算牵手也好,此时此刻,我只想和他尽可能地靠近一点。
这世界如此肃杀,人群如此繁华,我们只是沧海一粟,百年之后,灰飞烟灭。
但是我正好在这里,你也正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