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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佟彤在看自己,眉目间深潭微澜,马上又换成了锋锐的傲气。

“又编排我什么呢?”他故作不满地问。

佟彤总不能说“无可奉告”。想了想,心情复杂地说:“您不觉得您有点过于镇定了吗?有时候让人觉得您才是掌控一切的大boss。”

千年老妖的道行终于重新在他身上若隐若现。希孟哂笑:“佟姑娘谬赞。你要是也活了将近一千年……”

佟彤本来以为他又要开始“倚老卖老”,不料他话锋一转,语调渐渐低沉,仿佛只是自语,唇边掠出的字词和海风一样轻微。

“出自人类之手的物件千千万万,以为能传承万代,但大多数其实都挺不过几十年。像我这种能存活至今的物件,实在是上辈子攒尽了通天的运气。一个倾倒的烛台能让我付之一炬,片甲不留,一场战争下来我也可能粉身碎骨,化为废墟……空有一腔灵智,命运却始终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换做是你,这样的日子过得多了,你也会觉得,有些所谓天灾人祸,实在是千篇一律得让人提不起精神害怕。”

也许是眼下的境遇激起了他一些似曾相识的回忆,他史无前例地做了个即兴演讲,剖析了一段自己的崎岖心路。随后他大概是用完了本日的说话限额,嘴唇一抿,陷入沉默,闭目养神,不知道梦回了哪朝哪代。

海风强烈起来,却不寒冷,迎面吹来,像是和某种温顺的巨兽脸蹭脸。

佟彤想起方才的克苏鲁怪兽,不敢放下警惕,脑海里拼合了方才的惊心动魄。

方才海怪来袭,希孟把她先推上小艇,然后自己才下去。

为此多挨了几个浪头,差点被掉落的木板砸到身子,还被迫在海里多泡了一刻钟的“温泉”。

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刹那的耽搁都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多亏他采取行动及时,否则她措手不及,一准在这儿壮烈了。虽然不一定死,但也够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