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对入朝堂 一个十三 3350 字 2022-09-04

他们没进喀什城,而是直直往西面去了。

喀什位于正中,绕过喀什往西便是白马峡,白马峡顾名思义是个两侧高山绵延的峡谷,因为地势较高,终年雾气氤氲,凉意袭人,峡谷狭窄仅容三人横过,因为两侧高山耸立入云,谷中光线较暗,植被也比别处潮湿茂盛些,多是坑坑洼洼的水槽,极少有人在附近建村。

横过白马峡就是青木林入口,这处树林茂盛,林中猛兽蛇蚁随处可见,更多珍稀兽禽也能瞧见这一二,群山绵延不绝,林木众多,若是对地形不熟悉的人贸然进入不是迷失在其中,便是成为野兽盘中餐,再或者死于瘴气之下。

说起这瘴气的确有些意思,也不知是因何而起的,大晋至今没寻到源头,却是终年不散,带着淡淡的绿色,远远望去层层叠叠,只要人一吸入就会浑身溃烂,从五脏六肺开始一点一点烂在体内,最终活活疼死,这道瘴气就像是南甸的一道无形屏障,将所有外来的危险挡在了这里。

南甸远没有北燕和西羌那般幅员辽阔城镇众多,细算起来能让人居住的地儿不过大晋一半又一半,却胜在地产丰富,珍稀植被兽禽随处可见,矿石居多,一直都是块充满神秘色彩的国土,但至今还没人有法子将之攻下来便是因为青木林。

大晋在在南甸手上栽了个大跟头,李家历代皇帝又都是好面子的,做梦都想将这面子挣回来,骁骑军自建立以来便是为了制衡南甸而存在,百年已过,英雄成冢,如今率领骁骑军的是萧家,萧长聿和萧长笙,上阵父子兵,杀敌亲兄弟,这么多年以来风雨不动的守在白马峡,未有丝毫懈怠。

季思他们去的便是骁骑军营。

越往西面走人烟越是稀少,倒是处处能看见迎风飘扬的旗帜,上面写着大大的萧字,道路渐渐变宽,穿过林间在尽头之处隐约站了三五人,各个身着暗红色盔甲,均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人虽不多却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好似往哪儿一站就一道铜墙铁壁,十分能震慑人。

这几人过于显眼,让人无法忽视。

站在最前方的人也是远远就瞧见他们了,连忙迎了上来,潇洒帅气的翻身下马,抱拳行了礼轻笑道:“末将骁骑营守备郑成,奉命再次等候二位大人多时,此行路途遥远,还请两位大人随末将入营歇息。”

季思和孔令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寒暄客套了一番跟在郑成后面往营地走去。

骁骑营的营地在一座山背后,是一片辽阔的山丘平原,地形较好,视野也很是开阔,周遭立着哨桩,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进到营地后,人渐渐多了起来,帐篷排列的十分有秩序,他们一路走过去没有人多看一眼,仿佛不存在一般,可见军纪严明。

这种地方没人能比季思熟悉,以前在蜀州的时候,打小就是跟着他爹在天启八营中跑,朱将军他们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在外面一个个威风凛凛的副将、参将、守备,跟在自己身后逗乐,整个天启营中都能听见有些矫揉造作的说话声,那模样很是滑稽,突然触景生情,季思有些怀念。

郑成将几人领进了一间帐篷中,瞧着布局像是中军帐,里面空间不大只是摆放了几张椅子,还有些虎皮木雕的装饰,边上放了排兵器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整体看起来很是清朴,几人坐下许久后便有人端着茶水不急不慢的进帐。

“两人大人稍作休息,将军一会儿就到,”郑成笑替几人斟了茶嘻嘻道:“这小地方,也没什么好茶招待两位大人,莫要嫌弃的好。”

孔令秋端起茶杯嗅了一下,茶香有点苦,是很次的那种陈茶,面色不变的饮了一口,温和端方的回了句:“虽不是好茶,却足以解渴,多谢。”

季思看了看他一眼,没出声,只是端着茶杯闻了闻茶香,便重重的放了回去,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打湿了桌面,他皱着眉道:“本官千里迢迢从临安而来,是奉的皇上懿旨,你们将军就拿这东西招待我们,陈茶凉水,未免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中了吧!”

茶杯磕在桌上的声音不小,让郑成心中一抖,他接人的时候将军就提前告知过:说这里头那个户部侍郎是个不好惹的主儿,照着传闻中说的那般,那人的脾性定是想要立个下马威,好让在喀什这段日子过得舒坦些,到时候真是这样就由着他去,莫要同他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省得惹了一身臊。

郑成讲这番话记在心头,见季思的确发火,也没生气,依旧笑嘻嘻的回,“季侍郎这说的哪儿来的话,莫说末将了,这整个骁骑营都是忠于大晋,忠于陛下的,至于季侍郎说的怠慢,那可真真是误会了,这喀什虽说多山多林,但实在是长不出啊茶叶,就这么点儿,还是从我们几年前差人从临安带回来的,他平日都舍不得喝,用来招待季侍郎,这怎么能说是怠慢呢。”

“你......”季思被他这番话堵的不知道怎么回嘴,却还是觉得气不过,又道:“你们将军这是何意思,把我们晾在此处迟迟不来,虽说按官阶来说我们低于他,但总归是皇上亲派的京官,他这般莫不是过于狂妄了些,就不怕本官回京参上一本吗!”

“季侍郎火气怎的如此之大,”帐篷外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声音中带着内力,因此传进帐中几人的耳中,带着点威压,震的耳朵嗡嗡作响,“怒伤肝,还是和气些的好。”

闻言,众人目光纷纷转过去落在账外。

话音才刚散去,账外走进来一人,来人身上穿的并不是盔甲军服,而是一身布衣长裤,脚上趿拉着双草鞋,头上也未带头鍪而是用布带随意将头发系在一块儿,裤脚被高高挽至膝盖,露出一双小麦色精瘦的小腿,这人样貌生的很是端正,剑眉星目,周身气势正气凌然,仿佛能扫尽时间诸般不平一般,好一副侠者之气,唯有眉眼间夹杂些狠绝,这是在战场肃杀多年积累下来的。

季思都不需要猜便知晓这人便是谁,骁骑营将军萧长聿,年轻一辈中的武将郭敬义堪称榜首,资历摆在这儿,裴战还光着腚满院子跑的时候,人都已经开始跟着老将军镇守北燕边境,如今的名望也是一点点摸爬打滚积累起来的,能同他相提并论的便只有萧长聿了。

萧长聿这人很有意思,萧家是草莽出身,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好在不随意伤人性命,官府几次剿匪都没成功,也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

可谁知临安下了旨要清查地方盗匪,当时率领骁骑营的是已逝的张老,剿匪之时受人算计险些丧命白马峡,是萧家老爷子将其救下,张老承了这份情谊,又赏识他的才能魄力待并与之后亲自三顾招安,萧家从草莽成为一代名将世家,也是颇具传奇色彩额故事。

到萧长聿这代,萧家的名声不消反增,以往提起这人,裴战语气中是常不在的钦佩,就连祁然也是赞赏,因此虽未能相交,但季思却是对着人了解不少,眼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打量。

萧长聿也打量着端坐在前方的季思,样貌长的有些妖冶,用混话说,生就是张不安分的脸,因为眼尾下垂,上挑着看人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倒是和他想的那种谄媚弄权的奸臣模样差不多,奇怪的是气质却有多了几分不同,有些复杂矛盾的存在,怪惹人注意的,显得一旁的孔令秋黯淡无光。

“萧将军这是何意思?”季思仰着下巴率先出声了,“把我们晾在这儿,便是你骁骑营的礼数?果真应了那句话啊。”

他停顿片刻,盯着萧长聿的眼睛勾唇笑了笑,一字一句将后面的话说完,“山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了。”

“季侍郎误会了,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在地里给粮食松土,一身的泥土总得捯饬捯饬,省得污你们的眼,这才来迟了,”萧长聿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站到一边去,自己趿拉着鞋走到季思跟前,也不嫌弃,将他喝了口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砸吧着嘴道:“这茶不挺好的吗,就是可惜不怎么合季侍郎的心,别浪费了,我替你喝了便是。”

这番动作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细细品味却充满着挑衅,故而季思脸色有些不好看,“萧将军,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萧长聿一脸茫然,“季侍郎这话又从何说起,不是你嫌这茶水不好吗?怎我替你解决到成了过错,若不嫌弃我吐还你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