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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之隐 李暮夕 5361 字 6个月前

她甚至怀疑过,他到底是不是人,难道不是一只吸血鬼吗?一样的苍白冷漠,一样的美艳高贵,一样的骄傲,也一样的孤独。

在穆棱看着白潜的侧脸审视发呆的时候,周七也在看着她。

——真是一对奇怪的主仆。

他叼了根烟,想着这趟出行的艰险,思量着还是先享受几天,免得谈判失败丢了脑袋,哭都来不及。这片土地虽然风景好,但是,他也不想永远交代在这里。

林忠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无奈地摇头。

这里的事情,禾蓝当然不知道。傍晚时的匆匆一瞥,她没有看清,心里却有种微妙的直觉。

可是,理智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白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在白家,在岭北,在任何没有她的地方,也不会到金三角。她既希望是他,又不希望他来这儿。

窗外的雨丝飘了进来,打在她脸上,禾蓝觉得有点冷,才意识到下雨了。

空气被降雨润湿地清透,凉凉的风仿佛从她心底穿过,有什么空空落落的。禾蓝呼出一口冷气,抱紧了胳膊,就这样在窗口站了很久。

到了半夜,她起来喝水,帘子那头还透出灯光——谢明珂还没有睡。犹豫了一下,禾蓝敲了敲床栏,才掀开了帘子。

少年在台灯下编织竹蜻蜓,脸色被惨白的灯光照得更加冷寂。

禾蓝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谢明珂这才抬头,望着她看了会儿,让禾蓝有些莫名。他的声音良久才传出,“……没什么,你先睡吧,我有些睡不着。”

“你好像有心事。”

“……我想去从军。”谢明珂终于说了出来。

他的神色很认真,不像说笑。

半晌,禾蓝道,“为什么这样想?”

“我爸死的时候,他就教我,要做一个果敢的人。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已经决定了,所以问一问你的意见。”

他说“问她的意见”,语气却很驻定,恐怕只是知会她一声而已。这地方的经济那么落后,粮食也很有限,从军还可以每月领取几十斤大米和一些钱,也是个选择。不过——

禾蓝语重心长地说,“你真的决定了吗?那会很苦的。”

“我不怕。”

“小谢长大了。”禾蓝欣慰地笑了笑。

谢明珂转头掩饰脸上的神色,禾蓝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也不再取笑他,“既然你喜欢,那就去吧。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去那个区、哪个山头?”

这里通常是一个区、或者一个山头就是一方势力,被各方军阀首领掌控,各种武装势力经常发生冲突。从军虽然好,也很危险。她至少要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也能时常去看他。

“特来区。”谢明珂平静地说。

禾蓝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谢明珂盯着她的脸,心头居然有些快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手中的竹蜻蜓在他的指尖停驻,被窗外的风吹得快要乘风而去。

禾蓝终于反应过来,“那……那好啊,我在那里正好有认识的人,可以让他照应你一下。”

“不必了。”

禾蓝愣住。

谢明珂这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冷硬,“……我的意思是,我想靠自己。我父亲生前,也是这么教我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果然坚毅,不畏艰险。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想着靠别人。”

想起谢岭那个刚强死板的性子,禾蓝就觉得好笑。谢明珂这么说,只当是少年人的倔强不屈,欣然答应下来。

对他说了几句,她转身蒙了头。累了一天,她也很困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隔着层帘子,谢明珂盘坐在床头,很久没有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君放粗来了,不过,貌似比以前更加变态了·····

每个特区的领地都有小分区,由不同的人负责,秦若一直监控着金八区,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这一次,她算是阴沟里翻了船。

这天清晨,有一批货在她的地盘上被赶来的岗哨发现了,经过证实,是金九区负责人陆成霜丢失的货物。

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她是特来区的一区之长,也不能逃避审问和纠察。

基地后方的荫蔽处入门口,有个竹藤搭就的大堂。大清早,这里的高层就聚集了起来,堂里的气氛非常肃穆。

“不是我做的!”从头到尾,秦若就这么一句话。

杜洋拿她没办法,也不想理这种区域间的事情,把这件事丢给了杜枫和杜别裁决,就退了场。

秦若打死不认,事情僵持了下来,证据不是很充足,一时之间也不能把她定罪,只好暂且押进牢里看守起来。

杜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9点了。晨曦透过微薄的云层,染红了灰白交界的浮云,山脉掩映在灿烂的霞光里,被镀上一层惑人的色彩。

禾蓝坐在廊下的木凳上等他。她围着青色的纱笼,一边肩头袒露出来,肌肤雪白,和披下来的乌黑发丝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望着远处湖畔微微出神,裙摆下露出一对匀白的小腿,无意识地晃动。

微风拂过他的面颊,吹不散他心头的火热。不自然地吐出一口气,杜别本想过去的脚步也变慢了,他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强盛。

“解决了?”禾蓝抬头对他笑了笑。

“……哪有那么简单?”杜别的声音低沉地叹息。

“你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有吗?”他的嘴角噙着丝笑意,目光明灭不定。禾蓝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心里思索着秦若的事情,道,“秦若是金八区的区长,身兼重职,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她可能是被人冤枉的。”

杜别看了她一眼,浅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她那么为难你,你还帮她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人会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除非——”

禾蓝的话到这里停了,杜别道,“但说无妨。”

禾蓝轻轻一笑,拔了株廊上栽种的白色车池蓝,在手里轻摇,“除非,她有别的目的。”

“别的目的?”

禾蓝点点头,“金钱、权利、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想得到的。一个人铤而走险,也无非是为了得到这三样东西。”

“她恐怕没有这个胆子。除非,有人指使她。”杜别拍了拍迷彩军裤,对她温和地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了。我让玲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禾蓝走远了,裙摆在风里飘逸地摆动,像谷中随风而舞的百合,轻盈雅致。杜别在原地望着她远去,拨弄了一下手上的表。

时间已经不早了。

几天之后,秦若的事情就有了结果。秦婉怡被人揭发,不久前曾经得到一笔巨款,矛头直指这件事情。问起来后,秦婉怡居然供认不讳,声称是秦若给的,让人大跌眼镜。

这个消息,是宋善宁告诉禾蓝的。

她的头发长了点,用一根红绳微微束在脑后,还很骚包地系了个铃铛。她不喜欢从正门进来,每次都是翻窗而入。为了这件事,禾蓝说过她好长一段时间,可她就是改不了。

一进门,她就很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她居然不否认?”末了,宋善宁嗤笑一声,仰头灌了口茶。

“要是否认的话,拿什么来圆谎?那笔钱的来路,她怎么解释?如果承认了,最多秦若被罢去职位,再不济受点小惩罚,要是承认了,恐怕杜洋会把她们母女大卸八块吧?做了杜洋的女人,还脚踏两只船,拿着奸夫的钱,她这是自寻死路。这件事要是曝光了,别说杜洋不放过她,就是秦婉馨和杜枫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家门不幸啊……”禾蓝最后的叹息,却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母亲死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对她说的那些话,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杜洋所有的不幸,就是她的幸运。

“被人戴了绿帽还被蒙在鼓里,杜洋一世枭雄,也够可怜的。”

“他算什么枭雄?”禾蓝碰翻了茶杯,杯里的茶被震出不少,溅在宋善宁的脸上。禾蓝这个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不由有些沉默。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

“……没关系,我理解。”宋善宁拍拍她的肩膀,“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禾蓝心头一阵阵暖流淌过,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记得四年前她第一次上松云山学艺的时候,道长不收她,说她身体羸弱,资质太差,不适合学武。她跪在山下,一阶梯一阶梯地爬上去,过了百级,晕倒在一处平台上,是晨练回来的宋善宁把她抬上了山,死乞白赖地恳求,道长才愿意留下她。

她没有完成任务,被罚多挑三担水的时候,是她帮她;她没有打穿木头,被关在厨房没有饭吃的时候,宋善宁从狗洞里爬进来给她送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