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两碗黏糊糊的的、没有味道的燕麦粥下了肚(勇利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它们喝下去的),不管多大、多少儿不宜的雄心壮志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坐在壁炉边上烤着火,衣服干爽得像是刚从烘干机里拿出来的一样——如果烘干机也闻起来像一大缸水澡的话——燕麦粥在胃里缓慢地消化着,仿佛蜗牛爬过般的触感还残留在食道上。他身上热烘烘的,眼皮直打架。

你必须承认这里没有任何浪漫的元素——或者性感的。除了……

“还要吗?”维克托问道,举着那个锅子——他身上穿着一条粗犷的深绿色工装裤子和看不清颜色的牛仔外套,外套大咧咧地敞开着,露出健美的胸肌和腹肌来。这都是他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他穿着这身就连勇利都觉得是从上个世纪穿越来的衣服,看起来心情愉快得不得了。勇利默默地摇了摇头,靠在了壁炉上,石头墙壁被烤得暖洋洋的。

他摇了摇头——没啥可抱怨的,这一切,这嘎吱作响的小木屋,这壁炉,这难吃的燕麦粥,还有最重要的,在他面前对他微笑的维克托,这所有不完美的一切都因为最后一样元素的存在而变得比四季酒店还要完美。这静谧的夜甚至使他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和维克托两人。他闭了闭眼睛,但很快就睁开了。维克托正站在他面前,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顶。

“我要去把它洗干净,”他说道,声音温和得让人发困,但又舍不得睡着——勇利只想多听他说几句话,“你可以乖乖的吗?我很快回来。”

“哦拜托——”勇利嘟囔道,“我会很乖的,爹地。”

维克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狠狠捏了一把勇利的脸,痛得后者猛地惊醒了,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嗷!”他叫道,眼里飙出了眼泪,“做什么!”

维克托耸了耸肩,“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个乖宝宝。”他说道,也许是因为背对着屋内唯一的光线,他的瞳孔看起来比往常更黑、更深了。但他很快笑了笑,退开了。

“你不可以明早再去吗?”勇利看着他穿上鞋子,忍不住问道——他一秒钟都不希望维克托离开他的视线,去想象他们需要分开是无法忍受的,而几个月不联系的往事已经快要被他锁进那个“永远不打开”的盒子埋进记忆深处了。

“我可以,但这个锅就会很难清洁了。”维克托说道,“记得吗?我们应该尽可能不给别人添麻烦。”他凑过来飞快地在勇利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打开门走掉了。

勇利坐在那儿,从维克托的脚步声消失的那一秒起就开始左右挣扎,他一会儿觉得自己该追上去,一会儿又觉得那样的表现实在是太粘人了——在披集完蛋过的诸多感情中,对方“太粘人了”一直是个主因,维克托会觉得他太粘人了吗?什么样的表现算是粘人,什么样的才是合理呢?直到现在他才开始觉得自己经历得太少了,他从没谈过恋爱,对怎么经营一段感情一窍不通。而且——特别不幸的是——这段感情对他来说如此重要,而它的开端又是如此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