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跟他以往有过的那些噩梦相比,少了点东西,少了一个人——驾驶座是空的,而平时总是有两个人,他,勇利,还有另一个——

"嗨,真够呛。"驾驶座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坐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油炸薯条和快餐店洗手间的洗手液的味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出奇的耳熟,他朝勇利的方向欠了欠身子,"你醒了吗,勇利?"

你知道,在勇利的梦里,是不会有人问"你醒了吗"的,总是卡车不知道从哪里开出来,把他撞成肉泥,所以——他睁开了眼,他非常确定,这不是梦。

"什——"他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被一副冰凉的手铐锁在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而不是在自己令人安心的宿舍里,躺在一堆不认识的陌生人中间,闻起来像啤酒泡过的咸鱼——昨天晚上是他室友的生日,他们开了个小形派对,但消息在校园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他们的小小公寓里就挤满了疯狂的大学生,而且个个自备酒水,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可别想独善其身,或者就像披集冲他尖叫的那样:"你可别抛弃我!"于是勇利也很快的烂醉如泥,这可是四年来的头一次,但是嘿,管他呢?Y研究生的offer已经到手,所有的考试都已经结束了,他可以偶尔放纵一次的。

——结局就是坐在一辆陌生的吉普车里,双手被铐着,这可真是棒极了,国家禁酒协会应该把这个印在她们的宣传手册上。——这还不是最糟的。

他睁开了眼睛,一头纯粹的银灰色头发进入了视线,他呻吟了一声,又把眼睛和上了,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了眼睛,尽力压抑着尖叫:"维克托,"他僵硬的微笑着,"我恐怕你得给我解释一下,"他动了动手,精铁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这他妈怎么回事?!"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维克托尼基弗洛夫,勇利学校的教授并且不止如此,少见的穿着运动卫衣,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岁不到,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英俊的脸上还带着比阳光更温暖的笑意,他正在揉搓着打开一个麦当劳的外卖纸袋,闻言抬头看了勇利一眼。

"嗯,什么?"他问道,"不要说脏话,亲爱的。吃薯条吗?我们有汉堡,鸡翅,薯条和派,还有可乐,当然了,无糖的,考虑到你可能还在节食——"

"我不是在说你见鬼的快餐!"勇利低吼起来,当他发现自己正停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加油站停车场并且看起来像是个某个高速路上——的时候,他开始感觉到有根血管在太阳穴上放图图的跳动起来。"这,"他晃动的双手,发出更多的噪音,"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唔,"维克托叼着吸管应了一声,"好吧,不要薯条,天,你低气压真严重,你妈妈应该带你去医院看看,像你这样发脾气四十岁之后得肝癌的可能性非常高"。他剥开汉堡的包装纸,把它递到了勇利嘴边,"来吧,你最喜欢的——双倍芝士呢。来嘛——我是不会放弃的。"他摇了摇汉堡,讨好般的笑着,勇利瞪着他,过了半晌,低下头咬了一口汉堡。

"这就对了。"维克托夸奖道,"好孩子,喝可乐吗?"

勇利咀嚼着,目光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恶狠狠了,他的血压逐渐恢复的同时,他的理智也在苏醒,他开始意识到他刚冲什么人大吼了一番。"如果你愿意放开我,"他嘟囔道,"我可以自己喝。——我的手要断了,维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