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见惯了腐烂的肢体、惨白的骨架和扭曲可怖的蛊虫,乍见如斯美景,倒有些不习惯。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怕你在屋里闷坏了。看见好景色,是不是心情也变好了?”

瞳轻哼一声,不置可否。片刻后,他抬起一只手,对谢衣道:“扶我一把。”

谢衣搀着他站起来。瞳站稳后便放开了他的手,向花树走去。他走到树下,伸出完好的那只右手,轻轻抚摸粗糙树皮。

“你可知道,这树是阿夜出生时,他母亲亲手所植。如今已这么高大了。”

谢衣望向瞳。那人年纪与沈夜仿佛,以寿数长久的烈山部人年纪来算,还是年轻人,头发却已早早白透。他身罹重病,四肢有其三已经截去,换作偃甲。最怪异的是他的左眼上戴着眼罩,遮住大半左脸。他人见了瞳,常常惊讶于他的外表;知道他是七杀祭司,最喜摆弄蛊虫,甚至在自己体内豢养毒蛊之后,则会更加骇恐。谢衣却知道瞳并非什么奸恶之徒,只是凡事看得太过通透,性情又实在冷酷凉薄,让人难生亲近之感。

据说瞳那只眼罩下,乃是一只血红魔眼,但凡有人和他对视,灵力又不及他,便会化作石像,或是灰飞烟灭。谢衣从未见过瞳除下眼罩的样子。他的全貌究竟如何,他也一概不知。

此时,瞳正出神地仰望高大的花树,不知在想些什么。谢衣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要揭下瞳的眼罩。

他甫一碰到那眼罩,瞳便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向后一退。但他腿脚不便,这一退反倒让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