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葛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醒醒神,付了些小费给司机,也下车了。他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像踩着云朵。

“快呀!你愣什么啊?”

纳兰迦显然是看不过去福葛神游天外的样子,他飞快地扯过福葛的胳膊,死死拽着,拔腿就跑。福葛踉跄几步,迈开长腿跟着跑了几米,背后的大提琴把颠颠簸簸地磕到了头。他倒抽一口冷气,挣开纳兰迦。

纳兰迦回过头来,看到福葛皱起眉头揉着后脑,又看看他背后的琴,眼里的不解很快变成了愧疚。他靠到福葛跟前来,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举起糖球敲敲福葛的嘴唇。

福葛张嘴吃了。甜甜的橘子味融在嘴里,薄荷凉气冲上鼻腔。他终于冷静下来,低头看着纳兰迦,后者此时正不知所措地绞着双手。

“对不起啊,福葛。”

“没事,这么来一下,我反而清醒了一些。”

福葛捏捏他的手,撬开一只来,握在手心里。纳兰迦又用空闲的另一边手扒拉起了福葛的胳膊,把干洗袋拨出来自己拿着。

不要让大少爷拿太多东西,要不家里人看了会不高兴的!纳兰迦说。若不是福葛拒绝,他还想把福葛的琴也抢过去背上。看着纳兰迦那义正言辞的样子,福葛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朝那豪奢大宅走去。出租车开出去不远,也就两百多米开外的距离,他们很快就回到了门前,但福葛的母亲已经不在门口了。

福葛再一次按响大门旁边的门铃,显示屏亮起,他们再一次看见管家。只不过,这一回,老人脸上绽开慈祥的笑。伴随着一声由衷的“欢迎回家”,大门徐徐敞开。

深吸一口气,福葛攥着纳兰迦,抬腿走了进去。

长长的白色细砂路,路缘错落有致地栽种着排排黄杨与柏树,高大茂密,全都被精心修剪成漂亮的圆锥形。道路一侧是枝繁叶茂的林园,另一侧则围着原木栏杆,是一碧万顷的广阔马场。顺着这条斜坡长路一直往上走,来到花园广场,更多剪树植坛映入眼帘,绿树红花被拼成规整的几何形,沿着中轴线对称,依着地势星罗棋布。汩汩清泉从光洁的大理石女神雕像手中喷涌而出,又叮咚叠落,到处都是翠色欲滴,水光闪烁。

纳兰迦完全没有了先前拽着福葛往回跑的气势。他脑袋都不怎么动了,也不说话,只有眼神四处飘,悄悄地瞄一瞄周围的美景。福葛又想起他第一次将纳兰迦带回“热情”时的模样。现在……可比当时好多了。

花园里有几位园丁正踩在梯子上修剪树木。看见福葛来了,他们纷纷向他问好。福葛一一点头,带着纳兰迦一起穿过花园,终于来到那罗马巴洛克式风格的美丽建筑前。他们刚一靠近浅橘色的拱形门廊,那沉重的实木雕花大门便向他们敞开,管家将他们迎进屋内。

手绘壁画、西西里瓷砖、昂贵华丽的古董枝形吊灯……福葛百感交集,他抬头望向门厅里那高高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一切都是这么地熟悉。经过会客厅,路过一道门廊,又是一个小庭院……终于来到了母亲的茶室。

两人被管家安置在舒适的天鹅绒软椅上,大提琴稳当地靠在一边。干洗袋被一位女佣收走妥善存放,另一位女佣则为他们端上红茶和点心。老人告诉他们,夫人过会儿就来,随后就和女佣一起离开了,茶室里只剩下福葛和纳兰迦两人。

福葛嘴里的糖吃完了,有些口干舌燥,于是松开纳兰迦,举起骨瓷杯一饮而尽。他把杯子放回瓷碟,身子往后重重一倒,整个人沉进柔软的靠背里,看向纳兰迦。纳兰迦像坐琴凳一样,只沾了软椅的三分之一,腰板挺得笔直。他伸手勾勾纳兰迦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