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清楚地看到伤口不见了,指尖将信将疑地抚上月城怜司颈间的肌肤。他戳下的小v小凹陷很快回弹,皮肤是柔软的,血管流淌着生命力。

随即,太幸治注意到更多异常,月城怜司左耳的耳洞消失了,脸部线条稚嫩了些,银发回到颈间的长度。

这个长度…..是年初月城怜司在英国的时候。

不是修复,而是被重置。

太宰治定定地站在棺椁之前,反复确认一切不是他的错觉。青年的时间回到了一年前。

不知道看了多久,小窗照进来转成缤纷的霓虹灯。

太宰治忽然弯了弯眼睛,他笑得乐不可支、无法自控,笑到眼角泛出泪花。他不信神,但神迹偶尔也会降临在他身上不是吗?

他决定勉为其难相信一秒,太幸治愉悦地想。

他托起青年的手,吻了吻淡粉的指尖,低声呢喃道∶欢迎回来。"

月城冷司睁眼,夜斗斩断他与惠比寿/小福的"缘"后,他重新感觉到了与身体的联系,正不新召

唤着他。

但这次好像与之前不同,他感觉到身体被刷新了。是的,刷新,就像游戏里死了再次回到复活点。

同夜斗道谢,与哥哥说再见。

月城怜司做好了重新醒来的准备,却突然回想起身体被太宰治抱走了……

他应该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埋在土里吧?月城怜司忽然不是很想醒来了。

要不再晚几天好了。他在雪兔身边磨磨蹭蹭。

雪兔一开始还开心弟弟很黏自己,直到发现怜司时不时往横滨瞄一眼。

看透弟弟的胆怯,雪兔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提着他的后颈扔出门外。"今天晚上必须从横滨回来见我。"

门砰的一声在眼前关上。

.…知道了嘛。"月城怜司嘀咕一声。

加油,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死。

月城怜司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接着放任灵魂回应了身体的召唤。

咚、心脏重新跳动。轻微的耳鸣,随后消失。

好冷.…眼睑像是结了一层霜。

月城怜司努力睁眼,没睁开。再来一次—

睫毛颤了颤,浅蓝的瞳孔缓缓恢复神采。

陌生的天花板,暖黄的灯光。月城怜司宛如大梦初醒,愣怔了一会儿意识才回笼。

唔,他记起来了。雪兔让他今天必须回去来着。一个激灵,月城怜司手撑着试图坐起来。

寒意从手心直冲脊柱,真的好冷,不是错觉。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冰棺里,源源不断的冷气冻得他手脚冰凉。

月城怜司冷得牙齿战战,试了几次没有从冰棺里爬起来。

锁芯传来响动,卡塔,门开了。

月城怜司抬头,是太宰治。

太宰治眼底是淡淡的青黑,对上那双熟悉的浅蓝色瞳孔,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太幸。"想到那天太宰疯狂的举动,负罪感一下子席卷了月城怜司的心脏。他睫毛垂下,颤颤地扑闪。

太宰治闭了闭眼,确信自己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不是错觉。

几步走近月城怜司,太宰治认真注视着对方的眉眼,细碎的光在青年眼底闪烁,依然澄澈、见不到阴霾。

摸上他的脸庞,太宰治手指的温度没比青年高上多少。

但月城怜司还是感觉到了温热,忍不住歪歪头贴上太宰治的手,从他身上汲取微薄热意。青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太宰治眼底涌动的暗潮,任由太宰治一遍遍抚摸他的脸颊。

一副全然信任的姿态。

太宰治却不会再被他骗了,月城怜司骨子里的反叛一点不比自己少。

他想靠近,想呼吸青年的呼吸,想亲吻他苍白的唇,让它变成糜/艳的红色。

"太宰?"月城怜司仰头,眉心浅浅蹙起,"冷、"

听到青年亲昵的话语,太宰治却没有给予丝毫反应。既然你连死亡也能原谅,那一定能原谅他接下来的冒犯。

鸢瞳暗得发昏,小动物的警铃猛地敲响,月城怜司下意识往后躲,却被太宰治捧住脸颊。

太宰治的吻落在他的发顶、额头、鼻尖,最后是唇。

他感受着鲜活生命的热度,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声音。他伸手,捞到一颗星星,不是在水里,而是从天上。

月城怜司一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太幸治的行为又代表着什么。

他只感觉到冷意和热意同时纠缠在一起,他瞪大眼睛渴望从太宰治眼中得到回答,却发现太幸闭上了眼。

月城怜司听到慢鼓点,听到吟游诗人的低唱。那是深海中一抹飘荡、犹疑不定的水母,孤寂而迷幻。

他忽然无法狠下心从太宰治手里挣脱。

太宰治睁眼,青年蒙上雾气的蓝瞳近在咫尺。他停下朝圣般的吻,却没有从月城怜司的唇上挪开。

急促的呼吸扑在太宰治鼻尖,月城怜司看到他眼睑微阖。

"你离开了七天。"

太宰治用力抱紧他,像是要把人揉碎了混入骨血,在他耳边无声呢喃。

月城怜司无意识抓住太宰治的衣襟,睫毛纷乱地颤抖着。他本能地避开亲吻背后的意义。

明明他距离真相只有一纱之隔,却选择转身不去看。不、那不是真相,是潘多拉的盒子。

太宰治将人从棺椁里抱出,月城怜司身上的衣服早在第一天就被他换掉了。柔软的棉质衣料贴在青年身上,此刻因为他的动作生出褶皱。

一墙之隔,是太宰治的卧室。

但月城怜司被安置在床上时却怎么都不愿称之为卧室。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柜面上十几瓶药横七竖八倒着,白色、黄色的小药片混杂在一起,昏暗的灯下根本分不清。

月城怜司心里一紧,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给太宰治带来的伤害。

见太宰治起身离开,他慌乱地下床,急切拉住对方的手。"对、对不起..."

太宰治瞳色淡淡,恢复到月城怜司熟悉的模样,全无吻他时的惑乱神态。

隐约的,月城怜司松了口气。

太宰治反抓住月城怜司的手,拨了拨他修剪圆润的指尖,垂眸,深色地板上月城怜司微蜷的脚趾格外显眼。

青年看向太幸治的眼神下意识想闪躲,又强撑看过来,耳根尚染着粉色,却还拙劣地想掩盖过去刚才的事。

太幸治便真的没有戳破那层薄薄纱窗,陪他一起掩耳盗铃。

"我只是去拿瓶水。"

太宰治蹲下,握住他的脚踝,塞回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