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直接钻到了被窝里,被子蒙住头不愿意看他。

太宰治站在床边手足无措,又不可能真的任由他这样下去,只能小心翼翼扒拉他的被子。

“中也,把头伸出来好不好?这样闷着呼吸对肺不好。”太宰治趴在他的身边说道。

他其实可以直接扒开被子,但他不想再给他刺激。现在的中原中也处在临界值,一点点的情绪就可以左右,必须让他自己走出来。

大约是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中原中也半晌探出个头来,橘色的头发凌乱披散开。太宰治拨开他额前的发,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津……津岛……”说出口的字句沙哑不已,中原中也抓着他的手,即使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说自己其实知道。欲盖弥彰的隔着一层纱。

喉咙干涩像是有沙子卡着,呼吸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呼呼咳了两声,脸上咳出轻叹的潮丨红,声音像是漏风的风箱,吱呀吱呀会叫唤着的那种,刚想问人要杯水缓缓,太宰治就率先递了水杯过来。

“喝一点吧。”太宰治轻柔地扶着他坐起来,内心被愧疚的情绪填满。说起来除去中毒、受伤之外,他没看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

少年以一破万的强大异能,总是让人忽视他的过去和履历。明面上是比自己大两个月,可他八岁之前没有记忆,算起来还要比自己小一些。

他承担了太多的痛苦。

他也是。

他们都在为现状痛苦,偏偏没有缓解痛苦的药丸,只能强硬的忍耐着。直到所有人都面目全非。

“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太宰治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个事,接过对方喝空的水杯,握在手里说不出话来。

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不管多么聪明、智慧的人,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总是会有哑然的那一刻。不是因为对对方不重视,而是因为太过于重视,所以说不出敷衍的词句。

这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即便是太宰治也不例外。

他卡词了。

“不怪你。”中原中也抢过话语先他一步说道。他没有转头看身边的人,也没有再钻回被窝里。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双眼却空洞没有聚焦,更像是看着虚空里不存在的人。

他在执念什么?

“是我控制不好情绪。”他的手指抓着被单,一点一点扯出深深的褶皱。哪怕表面有再多的平静,内心都无法否认那些波澜。

中原中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是对着自己去的:“刚才在电影院里说的事情,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那一刻他的想法是“愿意的”,这一刻却无端胆怯了。美梦持续不到半个小时,就该蓦然清醒过来,这是他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

为什么会质疑呢?

因为哪怕在他最好的梦境里,太宰治也不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那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温暖。

最最关键的是,他连梦境都无法拥有。连这一点点的可能性都不敢奢求。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想象。

那只是他的臆想。

他无比清醒的知道,那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是他幻想出来的场景。是现实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的!他的首领还是首领,最高干部也还是最高干部,他们的关系不会往好的方向改变,只会有一天颓然崩溃。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外表还是优雅的翩翩君子,内里已经浸满了坏水——被心上人直截了当的拒绝,还是经历过答应的环节,再一次被不能接受的人拒绝——他所有的坏情绪都上来了,那个任性的人又回来了。自登上首领之位以来一直没有在港丨黑出现过的那个形容词,在这一刻彻底的复苏了。

——“港丨黑的幽灵”。

太宰治听到自己轻声说道:“不可以哦。”

像是轻笑了一声,他抬起鸢色的眼眸看着中原中也重复了一遍:“我说不可以哦,中也。”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中原中也没有反应过来,身上就多了一份重量。右边的脸颊被人轻柔的抚摸着,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他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如此行事。所有的反应都措手不及,茫然无措的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鸢色的眼睛,现在已经染上了沉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