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那妇人,似有些瓜葛

又对姚正道:“不过是副千户罢了,等到将来,你哥哥高中,为官做宰的,看他敢再动你!”

姚大娘气上眼了,我安慰几句,把那匹李嬷嬷送的新缎子递给她,叮嘱她做几身时新衣裳。

姚大娘道:“你这孩子,每拿了月钱与我多少了?我还要你这东西,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的。”

我笑道:“大娘要恁个说,我便是万死了,倘或不是你与二叔收留我,我今日今时,不定在哪儿处要饭讨食,又或是进勾栏火坑做姐儿,以后再不要说这等话。”

姚大娘又是哭又是笑:“也罢了,权且给你手,将来你寻的好人家,攒个嫁妆也使得。”

又想起甚么,对我道:“有事我与你说说。”随后拉着我进屋,把门一关。

见大娘神神秘秘,我却以为有甚的大事。

只听姚大娘道:“昨儿凑巧,我往书院那头去,给姚方交束脩,老街门头遇着一手帕交,她做媒婆那营生,好生热闹,我与她说几句,正好她那有几个适龄的汉子,想寻婆娘。”

我一听就明了,叹息道:“大娘,我与你说的,不嫁,要与你们做一处。”

姚大娘一巴掌拍我身上,嗔怒道:“啥孩子说甚么傻话!不拘怎的,我那姐妹说了,当中有个念书极好的,左右不过二三年便能高中,家中担心他心思定不下来,正要找个娘子与他收收心,这一来二去,我瞧着不错,便问你意思。”

我心思一动,问道:“大娘,那人叫甚么?家中作何营生?”

姚大娘道:“似乎叫甄富,家中行三,上头两个姐姐,都嫁出去了,只他一个独子,家做米油生意,好大家业哩。”

怎的又是他,该来的,终是要来。

我苦笑:“大娘,你想想,他家中恁的好,又是二三年就高中了,横竖怎的要我这孤女,也不怕我克他?”

“呸呸呸!你恁个乌鸦嘴!”姚大娘作势要捂我嘴巴,道:“大娘知道你心意,就是不想嫁人罢了,可一个女人嫁,不嫁人还能作甚的?大娘不求你别的,只希望你安稳。”

良久,又叹息一声道:“你却说得对,好好一户人家,便是他这等条件,配县老爷庶女儿也使得,干甚找上咱们?”

我暗暗松口气,只要大娘能往这处想便好了,不要像曾经恁个样子,被人耍的团团转。

甄家作何要我这死了爹没了娘的孤女?不就是看我没个亲友在世,好拿捏。

想着这一遭,我不禁悲从中来。

前世,我是窝囊得没边了。

那时我依着大娘意思,见了甄富一回,便被他勾的神思不属,点头嫁了,可甄家不是诚心看上我,只为了掩住甄富行止不端,浮浪荒诞模样。

起初甄富待我还好,可惜不出三月,他便纳了一房妾室,那妾室是他养在勾栏的姐儿,已坏了五六月身孕,甄家觉着娶了姐儿当正头老婆不好听,这才相中我,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那肚子有货的女人,倒是可以进门了。

那时,我便是想反悔也不成了,那姐儿端的是有手段,进门便在我跟前伏低做小,哄得婆母高兴,暗地里又使手段,把我害苦了,便是我临产,也是她拦着不让找稳婆,最后落得我一尸两命下场。

这回,我是说甚么也不能再进甄家那火坑,谁爱跳,凭她是谁,我且管不着。

况且与我相干的,可不止那一桩,潘氏不是仗着在西门庆跟前得脸么,我不做些甚么,似乎对不住我那死去的爹爹,便是不能让她死,吓唬她一番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