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害怕

我的笑收了收,道:“少爷放心,左右赖不着你,我识得分寸。”

来文赶紧示意我别恁般说,手都快摇断了。

我不理他,若不说,由的陆辰卿贬得我没脸么?

须臾,轿子里又有话来:“分寸?你也识得分寸?我看你胆子大的很!你回了家,过几日依旧到府上做活,我不答应你走,你哪儿也别想去,在这清河县,想必你知道我的能耐!”

我皱眉,好端端我又哪里惹他了。

我道:“迎儿不敢。”

我寻思叔叔将来之事,到底我容身的地方依旧在姚家,也没反驳陆辰卿,便在叔叔目光下,跟着走了。

偶然回过头,我看轿子往陆府去,来文侯在一旁低声回话,我暗笑这人恁个忙,还有闲工夫来与我置气,大约是我想多了。

回得家里,少不得里外打扫一番,我见叔叔武松行止,便知他要做准备,对潘氏王婆子下手了。

此时,西门庆已死,潘氏已被西门家大娘子赶将出来发卖,要价百两,起初不少人想买了,王婆子按着不卖,想多赚银子,是以一直留潘氏在家中。

她二人着实好日子到头,恰我叔叔回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寻得百两雪花银,把潘氏买回来,仍旧要在我家这处,做个管家娘子。

我亲眼见着他与王婆子如此说,又看那二人喜不自胜,已然不想提醒她们,只是趁着空隙拉住武松。

我道:“叔叔,你却是想做的甚么?快歇了心思,咱每好好过日子不成么?”

武松大掌抚着我的脑袋,冷声道:“孩儿自留在家,其余事不消问。”

说着仍出去,我揉了揉眼,看着隔壁茶摊王婆子,笑得皱成花一般的脸,再看看许久不见的潘氏,眼中隐有喜意,怕是觉得她的姻缘,依稀还落在叔叔这处。

这女人啊,若单纯天真,那便是极可爱的,若心毒狠辣,便是极让人厌烦的,再两者兼有,则徒留人可怜了。

我见劝不动,索性随他去了,叔叔自有造化,我已不想理会。

到了晚间,我把家中一切收拾妥当,还如我刚回来那般,只等拿了包袱,依旧往姚家去。

果然等到日落时分,王婆子笑呵呵牵着潘氏往这边来。

我见潘氏穿着一身红衣,戴红盖头,小小的两只金莲缓缓走来,这番装扮,可不就是当初嫁与我那傻爹爹时,一般无二。

我侯在外头,叔叔武松亲自在正堂前摆上我爹爹的牌位,点了两只白蜡烛,香炉燃着线香,烛火微微摆动,仿佛我爹的魂儿就在此处。

王婆子一进门便愣住了,两眼说不住的害怕,朝叔叔道:“二郎,你却是作甚?今日是你与潘氏的好日子,凭白弄这些个?”

老虔婆手脚打着摆子,脸色越发惊惧,可见已是怕极,我暗想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用了□□药死我爹时,怎的不见你道一声怕?

我不想见那等血腥场面,自觉出门守着,也不让旁人进来。

我想着一幅幅过往,更多是在陆家,与陆辰卿在一处,虽我俩不曾多说话,可只要他在,我便是安心的。

那样儿的人,是我不曾见过的高门贵子,清隽风流,像十五的明月般惹眼,便是远远看着,已极是欢喜。

暮色四合,街上人烟渐渐稀少,不少人家已然上了灯。

我抬头望着天,鼻翼窜进一阵阵血腥味儿,叔叔终于是把她二人给了结了。

我推门进去,便是心里早有准备,依旧被吓得心头发冷,眼睁睁看着潘氏被钉在房梁上,睁着一双眼,死不瞑目。

我慌拉着武松道:“叔叔,我害怕。”

武松亦如前世一般冷漠:“孩儿,我顾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