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

这名字可以作证,那位的确是新魔尊,不是原来那个借尸还魂——因为上一任魔尊名叫“混元玄天绝域嗜血狂杀至尊魔帝”。

他站起身来,数出酒钱付给伙计,对众修士略一颔首:“多谢兄台为我解惑,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少陪了。”

“哎!小兄弟!”其中一个修士突然出声叫住他,犹犹豫豫地问,“你该不是打算去松花城吧?听我一句劝,那里不是你一个人能蹚得过的地方,别去白白送死了!”

沈却寒侧过头,含霜的眉目极轻地一弯,却只回答了他的前半句话:“正是。”

“告辞。”

修士们望着他的身影飘然远去,心里蓦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像是一朵小火苗在心中烧,是这几十年来他们偶尔能感觉到的、却又很快消失的冲动。

是该赞叹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少年胆气,还是该嘲笑他隔绝百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愚蠢?

有人闷了一口酒,长长地叹道:“若是沈却寒还在,仙门年轻一代,或可与那繁尘一战……”

“是啊。”他们又举起了酒杯,怅然地道:“敬沈却寒。”

“敬沈却寒。”

在许多人心中活成了丰碑的沈师兄正跃跃欲试地准备去送死,他从赤枫城的杂货铺里买了一把破铁剑和一打幻容符,十分光棍地御剑直奔松花城。

原以为百年已过,“沈却寒”此人早该在世间淡去,但经过方才交谈,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临到松花城上空,沈却寒出于谨慎,先在高处用幻容符把自己拾掇成了一个面目平平的普通修士,这才拨转方向,从云层中降下。

然而仅是拨云破雾的第一眼,就令他怔在了半空。

此处是他的埋骨之地,因此沈却寒仍清晰地记得他初到松花城外那天,从云中向下望去,但见满城黑气冲天,整座城池弥漫着血色,连地表土层都被鲜血浸透,变成沉沉黑红,那景象岂止不像仙域,甚至都不似人间,已全然变作了焦土炼狱。

可眼前的松花城非但没有魔气缭绕,反而满城覆雪,映着日光,犹如冰雕玉砌,一座流光溢彩的琉璃塔矗立正中,无数玉树遍植城中,枝上结满洁白雾凇,风一吹,满城雪粉飞扬,云翻雾绕,比仙域还有仙气。

沈却寒被雪光晃得直眯眼,心说这地方叫松花城真是屈才了,应该叫广寒宫才对。

他又往下降几尺,蓦地一偏头,躲过一道扑面而来的罡风,继而听到下方法术爆裂与兵器相撞之音,大概是雪太厚天又冷的缘故,他的知觉没有平常那么灵敏,看了半天才看出底下战成一团的是两拨人。穿蓝的都是仙门修士,杂色衣裳的是魔修,蓝衣修士明显寡不敌众,纵然眼前一时还在打得有来有回,但动作间已露败相,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要被魔修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