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假戏真做 春日负暄 2404 字 2022-09-14

第六十四章 方媛

沈馥在那一头憋着一口气翻箱倒柜,陆既明在这头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冼春来在旁边,一脸关切:“一场秋雨一场寒,大少别着了凉才好。”

陆既明应付道:“没事。”

他已经很不耐烦应付冼春来了。最近几日,秋意愈浓,梧桐叶黄了,一片连缀过去如黄云团团一般,处处是景。冼春来变着花样约他赏秋,话里话外却是试探他对北伐的看法。

自郑肇露出北伐的意思起,真刀真枪的仗还没开始,嘴仗先打起来。

两方轮换着来,今日你通电全国,明日我通电全国,骂不完的词儿,扣不完的帽子,势头造得很猛。但总体来说,还是郑肇更占上风一些,毕竟他师出有名,所骂的那些罪名都确切,光是 “巧立名目敛财” 和“贿选”两顶帽子,严一海就摘不下来。

这些年来,北边是越发富得流油,富的是官兵和乡绅,油却是从百姓身上刮下来的。

两边僵持着,这时候陆既明的态度就格外重要。他横在两方中间,偏帮任何一方,另一方都没有好果子吃。

一次又一次,面对冼春来的试探,陆既明都不把话说明说满。

一会儿说郑肇师出有名,来势汹汹不好抵挡,一会儿又说和严一海毕竟是血亲,情份割舍不掉,哪边都得罪不起,又哪边都不想帮。冼春来怕露了破绽,不敢往深了问,只一味附和他。

这一日,陆既明惦记着和沈馥还有约,打了这两个喷嚏,正好有借口。

“可能是真的着凉了,” 他说道,“头有点疼,我还是回去歇着吧。”

冼春来做戏做到足,满脸关切,非得要把陆既明送回家去。陆既明为了不和他说话,一路上都靠在汽车靠背上装作闭目养神,下了车就让司机把冼春来送走。

陆既明在车上还病怏怏的,车一走,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门房告诉他沈馥来了,他便匆匆进门去,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见卧室的门半掩着便去推。一推门便见到沈馥正靠在窗边抽烟,旁边的桌上堆着些手表首饰,宝光熠熠的一堆。

陆既明不明所以,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馥把烟夹在手指间,往水晶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没说话。刚才陆既明没回来时,他还有股无名火,恨不得打他一顿,这会儿倒是哑火了,只觉得没意思得很。

这样的低落突如其来。

在踏入平州地界的那时,沈馥做梦都没想到会是今日这个走向。

如今政局紧张,战争一触即发,沈馥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留在这儿,但他不能不顾家人的安危。一个多小时以前,他还在和沈令仪商量着要离开这儿去蓬莱港,现在在这儿发这种无名火,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一切都不在把握之内,越走越偏。

沈馥不说话了,吐出来的烟雾笼住了他满是郁色的眉眼,像拒人于千里之外,抓不住似的。

陆既明又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沈馥说,“大约是秋意浓了,过于萧瑟,人也觉得闷闷的。”

陆既明知道这不过是托辞,但沈馥不愿说,他也不强行问。只是挤到沈馥旁边,挨着他的肩膀,从他指间把抽了一半的烟拿过来,自己抽了一口,有清新的茉莉花香。

“好香。” 陆既明笑道。

沈馥看了他一眼,说道:“一直说要给你卷一罐,一直都没卷成。”

陆既明忙说道:“不要了。”

沈馥一挑眉,问道:“怎么不要了?抽腻了?”

“才不是,” 陆既明说道,“当时说是你要走了,留一罐给我做个念想。如今你不走了,我还要来做什么,我抽你的就是,长长久久地抽你的烟。”

他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太过便显出心虚来。不知怎地,沈馥从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里,看出了不安,可沈馥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人在情爱之中时,总爱听些长长久久的诺言,沈馥信手拈来,要真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此时却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