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的,我在外面吃过了。”花辞笑笑:“今天的太阳很好,我上午去学校那边转了转,下午还打算去表参道逛街呢。”

“你们年轻的小女孩子就喜欢逛这种地方,那边好吃的店也很多,你今晚还回来吃吗?”

“嗯……我的饭就不麻烦爷爷了吧。晚上可能会去朋友那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可也别回来得太晚了,虽然东京还算安全,但像你这样漂亮又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在外面逛可不安全。”

“我会多注意的,谢谢爷爷啦。”花辞弯着眼睛,一面说着一面往屋里钻。

直到房门在背后彻底关上,花辞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她背抵着身后的房门,就这么沉默着倚了好一会儿。

袖管里的阿绫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好奇地探出了半颗小脑袋来。也是捕捉到了这一幕,花辞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重新站直了身子,朝摆在墙角的桌子走去。

这是一间八曡大小的洋室,墙内嵌着巨大的柜橱。屋内实在过分干净,以至于生活气息都略显得有些寡淡了。淡色的床单上连一丁点褶皱都没有,如果一定要说这个房间和空室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大概就要数摆在桌面上背阴的角落里的两个巨大的玻璃箱了。

那看上去像是为爬行动物准备的居所,里面还摆放了些绿植和特制的摆件,方便蛇来栖息。

花辞走到了其中一个玻璃箱边,打开了盖子,小心翼翼地把阿绫放了进去,视线却是不住地往另一个箱子里飘——假山洞形状的掩体下,此刻露着一对血红色的眼睛,而当少女的视线投过去的时候,载着那对眼睛的白色脑袋又像是触电了似的一瞬间弹回到了阴影中。

“秋子这家伙,胆小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呢。”少女撇了撇嘴巴,委屈似的转向了阿绫这边,煞有介事地跟那条赤色的蛇聊了起来:“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不然阿绫你帮我问问?反正你们都是蛇,平时也可以用蛇佬腔交流吧……呜……可就算你问出来了也没法告诉我啊,我不会蛇佬腔……”

阿绫扭着小脑袋,看了看缩在隔壁的被唤作“秋子”的白蛇,又仰头看了看摆出一副假哭架势的花辞,蜿蜒着身子,顺着箱子的内壁向上立起了半截身子,像是在回应着花辞的话似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阿绫是特别的。”花辞双手撑着膝盖,把自己的面孔凑到了玻璃箱前:“比起一般的蛇,阿绫其实已经像是那种厉害的大魔术师养的使魔了吧。阿弥也一定会为阿绫骄傲的。”

“秋子只是很普通的孩子嘛。虽然被我捡回来养大了,但我们的计划他完——全没必要参与。只要能平平常常地过完他的一生就好了。”

“嘛,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我会认真给他找一个好人家的。”

是的,她会给它找个好人家。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会为那样疯狂又偏执的梦想燃尽自己——但她从未想过让任何与之无关的人卷进去。

就算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也一样。

如果说这条路上还有什么同行者的话,能被花辞承认的,大概就只有那条通体赤红的小蛇了。

那是她暂时代别人照顾的小家伙,她答应过那孩子要带它回去。

回去迎接只属于她们的结末。

安顿好阿绫之后,花辞便再度离开了江口庄。

这回她没往市区里面走,而是搭了各站停车的慢速电车,晃晃悠悠地挪向更为偏僻的地方。

沿着荒田川一路向上,沿岸有不少灰扑扑的厂房,听老人说,早些年这边也曾相当繁华,但在泡沫经济崩坏之后,大片工厂区都荒废了下来。后续城市开发的步伐仿佛特意绕开了这一片似的,于是这些被时代遗弃了的老厂房就始终伫立在原地,目睹着这些年的变迁。

当然,被遗弃的仓库里难免会有些许鼠蚁虫蛇盘踞。因为久无人问津,这块荒废的工厂区时常会沦为市内黑手党或者不良团火拼的战场。

厂区内随处可见的疮痍满目的墙面就是最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