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师弟的白月光(26)

她用仙术斩不断纠缠萧雁行双腿的藤条,她的结界也挡不住其他草木魔物入侵。

原本只是低阶的魔物,在吸收了萧雁行的血液后,成了中阶。而中阶,则变成了高阶。

寂静无边的丛林忽而响起拔剑声、尖叫声、痛呼声,此起彼伏,是行走在神魔深渊中其他道友发出的。想来众人在一时间皆是被这些突然滋长的魔物袭击,或负隅顽抗,或逐渐不敌。

有更厉害的魔物直接破开了她给萧雁行施下的结界,少年因为藤蔓缠脚无法动弹,顿时成了魔物的盘中餐。箬竹能做的,只有尽量帮他驱赶魔气。

可萧雁行的体质摆在这儿,就算箬竹一时能做到来一团黑气打一团黑气,但仍是治标不治本。

神魔深渊中的魔物不计其数,敌方宛如永动机,她经受车轮战总会疲惫,渐渐脱力落为下风。

偏偏身处旋涡中心的萧雁行还丝毫没有危机意识,边和她一起驱散魔物,一边道:“师姐,我好像又找到帮你拿第一的办法了。我都不用跑,只单单站在这里,就是你猎杀魔物的吉祥小福星。”

“福星个屁!”箬竹往空中拍出一掌的同时低骂,“你也不看看,这些藤条都已经快爬到你大腿了,再不想办法把它们斩断,你就等着被埋成一颗人形树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才是真的福。”

现在的她,全然不在乎金铃手串上数字增长是快还是慢,哪怕有人赶超过了她,箬竹也觉得无所谓。她无比清楚,而今最需要做的,是把萧雁行救出去。

这是在她眼前,活生生的鲜明生命。

耳边不断有道友被魔物侵蚀了肉`体,与昔日同伴自相残杀的打斗声传来。

箬竹焦急不已,走投无路之下她甚至直接伸手去抓藤蔓,欲将其引到自己身上。

“师姐别碰!”萧雁行急急阻拦她。

随着他五指紧握住箬竹手腕的刹那,本还在往上生长的藤条突然停了下来。箬竹和萧雁行对视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他俩手拉手就能制止藤蔓生长?

天下掉馅饼儿都没这种好事吧。

“嗷呜——”两人愣怔间,一声兽犬咆哮声近距离响起。

这个声音他们都不陌生,是那只黑溪豸的吼声。

果不其然,黑溪豸从金丝笼中探出一小个脑袋。它冲着在自己下方摇摆的藤蔓嗷嗷叫了两声,藤蔓立刻往回缩了一截。

它又叫,藤蔓又缩。

萧雁行索性解开整个金丝笼的禁制,让黑溪豸跑出去。

黑溪豸因为失去了伴侣白溪豸,所以不会再变成巨型凶兽。可它就是现在这幅小狗模样,绕着萧雁行双脚站的区域小跑了一圈,偶尔用尖牙咬上两口绿藤,那些顽固至极的藤蔓顿时散落一地,疲软地躺在地上,没有一丝方才生机勃勃的精神。

像是街头小混混遇上了真正的武学大师,耷拉着脑袋连顶嘴都不敢有一句。

箬竹二人蓦地明白过来,制止藤蔓生长,不是他们俩手牵手的功劳,而是这只黑溪豸,救了他们。方才藤条突然停止在半空,是因为它们的生长高度,正好碰到了萧雁行关着黑溪豸的金丝笼。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

箬竹和萧雁行的手还拉着,她拽过萧雁行就往丛林里跑,先远离那片被萧雁行淤血浸染的地方才最安全。

但她只知道要往前跑,却不知道应该跑到哪里去。神魔深渊的地形,他们谁也不了解。

“嗷呜嗷呜——”跟着他们一起跑路的黑溪豸咬住箬竹衣摆,用劲把她往另一个方向拖。

箬竹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小狗勾欲引导他们往那边儿跑的意思。

这家伙到底是兽类,对丛林法则有着天生的敏感度。兼之方才黑溪豸轻松击退藤条,箬竹果断选择相信它,半蹲下身,薅了把黑溪豸头顶的毛:“带路吧。”

她跟着黑溪豸小跑了几步,倏尔反应过来,身边好像少了个人。

萧雁行呢?

箬竹心头一紧,该不会又出意外了吧。

她慌里慌张地回头,猝不及防迎上萧雁行同样在盯着她的眼眸。

“怎么不走了?”箬竹问他,“又有魔物缠上来了?”

萧雁行摇头,缓缓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五指展开。

他道:“要师姐拉着才能走。”

箬竹一愣,小屁孩停在那里,就是因为自己方才揉黑溪豸时,顺势松开了他的手?

眼见萧雁行身后有几团魔气穷追不舍,箬竹秀眉微皱:“你先跟上来,后头的东西就要追上我们了。”

萧雁行站着没动,眸光黯淡了两分。

一副箬竹不管他,就不走了的模样。

箬竹无可奈何,只得快步走回头拉住少年的手,逃命要紧。

手掌相握的刹那,她的手随即被萧雁行反客为主,反握住,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少年心满意足,低头勾起嘴角。箬竹余光瞥见,感受到他掌心温度贴肤传来,心里也笑,还真是幼稚呐。

黑溪豸方向感很强,两人跟着它,明显能发觉一路上遇到的魔气越来越少。其间还穿过了两道结界屏障,身侧灰黑惨败的枯叶在此处,显出绿油油的生机。

“这里好像不是神魔深渊。”萧雁行突然开口。

“嗯?”箬竹停下脚步,黑溪豸也不再跑了。她环顾四周,灵气丰富,点点灵光漂浮在半空。

没有半丝魔气,倒是更像天宫仙境。

箬竹问黑溪豸:“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黑溪豸:“嗷呜嗷呜——”

箬竹点头:“既然这里能帮我们暂时躲避魔气,那这个地方还属于神魔深渊吗?会算我们覆云大会犯规吗?”

黑溪豸:“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箬竹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萧雁行看着一人一狗在那里对话,一头雾水:“师姐能听懂他说话?”

“不能啊。”箬竹摇头摇得理所当然,“它只会乱叫,我怎么可能听得懂。”

“……”萧雁行更迷惑了,“那师姐怎么还回应它?”

“当然是猜的。”箬竹胸有成竹道,“它叫四声肯定比叫两声说的内容长,对吧?”

萧雁行哑然失笑:“师姐真可爱。”

他这一笑,蓦然又一口淤血涌上喉咙,嘴角猝不及防渗出血液。

箬竹迅速从袖中掏出丝帕,踮起脚帮他擦拭,边轻柔动作边道:“幸好没滴到地上,不然又该麻烦了。”

她不仅擦干净嘴角血污,还紧接着擦到了萧雁行的嘴唇。

少年薄唇哪怕在这样情境下也并不干涩,淡色唇瓣反而因咳血染上浓墨重彩,让他整个人瞧着明媚许多。

缠绕丝帕的手指在他唇上辗转摩挲,又因箬竹不敢太使劲伤着他,所以力道很轻,触感很痒。宛如一片落花拂过,带着春暖融融,挟着和风细细,还蕴着桃花儿烂漫芬芳。

萧雁行眸色越来越暗。

箬竹终于擦拭干净,放下手,脚后跟触地。

没完全放下的手腕忽然被抓住,箬竹狐疑抬眼,撞上萧雁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沉声道:师姐没擦干净。”

箬竹迷蒙眨了眨眼:“已经擦干净了啊。”

为了确认,她又往前凑近,纤长睫毛就快刷上萧雁行的嘴唇。少年呼吸越发急促,说话嗓音都哑了:“是师姐擦的法子不对,用帕子是不行的。”

箬竹天真反问:“不用帕子那还能用什么?我这帕子是用冰蚕丝织的,已经很软了。”

萧雁行盯着她粉唇一张一合,阳光在上头反射出波泽,仿佛熟透的水蜜桃,都不用掐就能滴出甘甜汁水来。

她说冰蚕丝织就的帕子柔软,只不知,和这两瓣水灵灵的唇比起来如何,让人迫不及待想要亲自验证。

四目相对的距离,萧雁行俯望着她明亮眼底只倒映出他一人身影,连天光都无法占据半点位置。好似在这个刹那,他,是她的唯一。

哪怕知道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却仍旧忍不住贪恋这样的感觉。想要她眼里再容不下旁人,想要她心里只有他居住,不仅要一息一瞬,更想要从今往后,昼夜三秋。

萧雁行视线凝聚在她面容,一瞬不瞬,缓缓俯下身去,一把搂住少女纤细腰肢,朝自己揽进。

箬竹还在仔细观察哪里没擦干净,蓦地被抱,眼露错愕:“你……你做什么?”

“师姐不是想知道除了帕子还能用什么吗?”萧雁行喉咙压出一声喑哑低笑,沉沉目光垂望下来。他就像一头见了麋肉的雄狮,盯着独属于自己的食物,徐徐伸出了爪。

萧雁行食指点在箬竹唇上,和她方才给自己擦拭血迹一样,缓缓辗转、细细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