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待那下属合上盒盖,那木盒盒体竟跟着摇晃几下,显出几分吃饱喝足的惬意感来。

程空便下令让众人先行离去,却独自一人留在庭院中,又默然站立了少顷,仿佛在等候什么人一般。

又稍稍过了片刻,白桑所在的厢房门扉轻响,自其中走出一名青年来。相貌平凡,冷淡神色倒同程空有些许相似之处,竟是沈雁州贴身的侍从目莲出来了。他走到程空面前,躬身行礼道:“劳先生久候。”

程空道:“也太慢了些。”

目莲略低头,恭敬应道:“杀人容易,栽赃却费了些手脚。”

程空颔首道:“做得好。如今不得不留她一命,若能担了这事,倒也算物尽其用。”说罢不禁又叹口气:“与沈月檀扯上干系,隐患当真无穷无尽。”

目莲只道:“我等理当为宗主分忧。”

程空道:“这是自然。”这才略略抬手,十六根黄金八角柱再度显现、缩小,宛如金色蜂群般纷纷钻进了他袖中。二人不多做停留,径直离了小院,一道回离难宗暂居的别院复命去了。

此时厢房内生机断绝,白桑仰面躺床榻中,两眼浑浊无光。眉心、咽喉、心口、腹中各有一道狭长伤口,宛如利剑将脉轮刺穿,伤口涌出的鲜血淋漓将被褥浸得湿透。若是有心人查验,这伤口同当年沈落蕊尸身所留的伤口如出一辙,凶手除了苏绿腰,不做第二人想。

沈月檀对此自然一无所知,此时也无暇旁顾,因为他当真病倒了。

他在十绝关中为降服界灵动用弦力,接连压榨脉轮、消耗过量道力,初离关时以灵香强行滋养,暂且压住了伤势,他却误以为是伤势逐渐痊愈,尚在暗自庆幸。岂料被沈雁州一通嘲讽后,撤了灵香,强压的伤势顿时发作。如今脉轮伤痕累累,宛如将全身骨骼寸寸击碎,剧痛非常人能忍,抽筋伐髓、剥皮剔骨也莫过如此。

好在伤势堪堪发作时,沈雁州便喂他服了一味灵药,令他陷入安眠之中,得以免受锥心之苦。

只是沈雁州也不敢耽误,将武斗会一切事宜交托程空后,即刻就要启程,带沈月檀前去疗伤。

临走之前,程空自然将绿腰、白桑之事禀报上来。沈雁州怔愣片刻,不由摁住眉心轻揉,叹道:“白桑与沈月檀既是发小、又是患难之交,岂会对他不利?先生太过谨慎了。”

程空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八年前,白桑的兄长欲以死面谏月宗主而不得,白白丢了性命。白桑对月宗主恨之入骨,只不过逝者已逝,无从追究罢了。”

沈雁州便说不出话来。

两个沈月檀都同白桑朝夕相处多年,如何隐瞒得过?白桑先前从未曾起过疑心,只不过是始料未及罢了。